朱载壡亲自上前,来到最近的一尊火炮前,拿起那碗米酒,后撤了几步,而后直接面对着这牌位,将这酒浇在地上。
见到太子这一打样之后,剩余的那些个外兵仗局的工匠,有样学样,纷纷对着牌位先是一拜,而后才浇酒到地上。
等到这一切弄好之后,那些个工匠后撤几步,准备将位置空出,留给那些个炮车营的炮手。
俞大猷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摆手,身后那些个炮手便分成几十股,朝着各尊火炮奔去。
每尊神威将军炮都分配了六个人,作为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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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炮位上,还有着一个工匠没有撤下,只是直愣愣地站着。
“呃?”
朱载壡自然也是注意到这不同常人的工匠,毕竟其他工匠都在往回撤,就他一个站着不动。
他的眉头轻皱,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那个工匠直接几个跨步离开了炮位,而后跪在地上远远地朝着自己喊道,“殿下!!卑职叶梦熊,恳求殿下恩准卑职也参与到放炮当中。”
“叶梦熊,你在做什么。”
一旁的冯经高声呵斥道,“你怎么能在殿下面前如此失礼?!!”
焦急的语气,显露出冯经对于这叶梦熊的看重。
“诶,不碍事,孤不在意这些。”
朱载壡摇了摇头,示意冯经不用再说了。
“叶梦…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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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迟疑了一会,才招了招手,“过来说话。”
“诺。”那叶梦熊一个拱手应下,而后起身朝着太子靠近了几步。
等到这叶梦熊离得近了些,朱载壡才得以将他的全貌看了个遍。
叶梦熊年龄不过十八九岁,但是这长得已经有些老相了。
而且这人的样貌…果真有些…奇特。
额头处是高高隆起的,就好似一个小山包长在他的额头处,就有点类似朱载壡在后世所看到的的…张果老。
不过,与张果老那种仙家气息不同,此刻,朱载壡从这叶梦熊身上看到了野心,亦或是雄心壮志。
“你是叶春及的?”
“回殿下,卑职是其侄儿。”叶梦熊恭声回道。
“哦,那海瑞当教谕也不消停,倒是有好几次提到你叔叔,对于你叔叔的操行那是赞不绝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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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壡的脸皮抽搐了一下。
这明朝,果然还不是皇权发展的最高峰啊,帝皇与臣下之间还是处于此消彼长的阶段啊。
要是换成那野猪皮子,皇权才是顶峰,臣下的权力已经消无可消了。
可是现在,前有唐顺之,中有海瑞,朱纨,现在又有个叶梦熊,一个个都很有想法啊。
哦,对了,还有那些“战斗机”御史
朱载壡对于这个倒是不怎么在意,有想法是好事,但是啊…自己这个身份摆在这里,被人公然提要求,公然提反对意见,这其实是不利于自己的威望的。
“叶梦熊啊,”
朱载壡压下内心有些升腾的火气,“你到底内心在想什么,这投军应该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
“卑职…”
叶梦熊这个年轻小伙,此刻的语气变得有些磕磕绊绊,“卑职很感谢殿下的提携,卑职对于这些奇技也很是感兴趣,但是卑职更想入国子监,日后…日后再好好学这些奇技,回报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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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远处那些个工匠们没有听到,脸上自然是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站在太子边上的两位掌厂主事却是把这番话听了真切。
当即脸色便是一变,愤怒外加无奈在他们二人脸上浮现而出,最后一切情绪退下,二人对视一眼,只剩下苦笑。
那苦笑当中蕴含了什么,恐怕只有他们当事人能清楚了。
没办法,这工匠的地方,确实是比文人要低。
就连他们两个,是太子钦点的掌厂主事,但是在面对同品级的文官,还是有些抬不起头来。
“好了,不要说。”
朱载壡的脸色一沉,当即呵斥了一句,语调也抬高了几分,说出的话中更是带上了几分玩味。
“奇技…呵呵,奇技淫巧…叶梦熊,你是不是觉得这工匠的身份太低了??”
见到叶梦熊低头不语,朱载壡心思回转间,已经想到了什么。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从朱载壡口中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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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选择怪罪叶梦熊。
没有办法,整个社会如此,而且这是时代的局限性问题,不是叶梦熊的错啊。
只是,不知道为何,丝丝的悲哀还是在朱载壡心头蔓延开来,大国重器,国之良匠,地位为何这么低,唉。
在大明,那些工匠们,被边缘化了。
只是由于没有考取功名,哪怕他在工艺上的造诣再深,在正史当中,也只能留个名字,就连生卒年也不会留下。
大明的文人对于工匠…何其刻薄啊。
但是这些工匠们,还有军人,是最不该被边缘化的啊。
“孤认为,这工匠才是最该值得敬重的啊。”
朱载壡突然冒出一句话,这话,在众人耳中响起,好似没头没脑一般。
但是朱载壡并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而是一个挥手,唤来了刚回来不久的技勇太监,“孤让你拿的东西,都拿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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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的话,拿来了。”
那个技勇太监弯腰恭声回了一声,而后转身一个挥手,“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