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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有一女子求见,并递交了一张信札。”
那贴身侍女在几位技勇太监的簇拥之下,施施然来到朱载壡边上,并双手递出了一封信札。
而朱载壡听到这话之后,自然也是停下了脚步。
“女子?”
朱载壡有些诧异,随后顺手接过这信札,“还递交了信。”
“有意思,一个民间的女子居然还能将信札递到孤的手里。”
朱载壡看着信套上洁白的痕迹,鼻翼抽动间,似乎还能闻到些许不一样的芳香,“这身份,…是谁啊?”
“回殿下的话,听来人自称是仇英的女儿,仇珠。”
“仇英!!”
朱载壡的心中猛地一跳,就是那个在后世嘉德拍卖当中,一副画能卖出一亿多的仇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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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朱载壡的脸色便恢复了平静。
现在的仇英自然是不可能达到后世的这般高知名度,但是也已经被吴门文士们所追捧了。
单看这仇英的经历,也足以被人奉为座上宾。
他原本就是个漆匠,后来拜了周臣为师,这可以说是影响他一生的举动。
因为周臣不单单教他了画画艺术,更要紧的是周臣的人脉被传承了下去。
周臣的师傅是正德年间的广东布政使陈暹,而且又跟阳明派系扯上了关系。
这些一举让仇英为代表的仇氏家族成为了整个南方有数的文宦家族,跟那太仓的王氏,长洲的文氏,华亭的顾氏,秀水的朱氏相并列。
思绪收回,朱载壡站在原地,将这信套拆开。
拆开之后,露出了一件是丝帛叠起来的物件。
等到展开之后,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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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一幅画?
朱载壡此刻也有些愣神了,他没有想到在这小小的信封内,居然是一幅帛画。
画中是浩淼的水波之上飘着一位女子,身材修长,脸庞端庄,双臂微微张开,萦绕在两臂间的丝带在后背处飞舞着,就好似凭空托举了一般。
远处则是清旷天际,用墨浑润。
“啧啧,不错,不错,惟妙惟肖啊,更难得的是在人物画的时候用的是白描。”
单这一点就很符合朱载壡的审美了。
“这应该就是洛神图了。当然了,肯定不会是原作,应该就是仇珠所为的。”
朱载壡对着这画细细打量起来,“飘忽若神,一扫过往前朝的脂粉之态,呵呵,还真是女中伯时啊。”
所谓伯时乃是宋朝著名画家李公麟。
在朱载壡看来,仇珠与这李公麟想听,都是以白描绘人物,所用的线条干脆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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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过去那些个文人画,往往喜欢山水作画,以娱乐他人。
随着视线的上移,在那幅画的左上角,赫然还有数行字。
那字迹不同于一般女子的清秀妍雅,反倒是豪放得很。
当然可能也跟这字体为草书有关。
朱载壡学书法没有多久,自然是认不太出着草书师承何人何派,但是好赖之分,自己还是能看出一二的。
这些天抽空跟着徐渭徐文长学习书法可不是白学的。
眼前这幅画的字迹颇有几分天真纵逸之感。
更为奇特的是,这几行字用的不是墨色,而是朱色。
“有意思,有意思,敢用朱色写字。”
朱载壡刚刚想要摇头,却猛然止住,明朝对于南方的控制力度很弱,用朱色写字也就写了,朝廷上下基本都是睁眼闭眼的,毕竟不像满清一般盛行文字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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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壡作为后世来的人,自然也不会在这一点上与别人纠结。
“叫她过来吧。”
“诺——”身边一个贴身侍女听到了朱载壡的话,当即一个万福礼应下了,随后转身走向了营门。
此刻,仇珠正在营门外等候着。
等到朱载壡见到这位仇珠时,已经过去了一盏茶的工夫,烈日之下,让朱载壡的后背汗水不断渗出,不过他内心刚升起的些许烦躁很快就被眼前这位可人所浇灭。
人间绝色确实有山中清泉的功效。
而眼前这位仇珠也能堪称人间绝色。
盛夏时节,她穿着一套淡荷色的褙子,内罩着一件轻纱抹胸,一抹红色的领抹点缀在脖颈处。
一张鸭蛋形脸很是符合当时人的审美,又加上那挺直的鼻梁,立体的五官,以及那小而满的嘴唇,实在是牢牢占据了时人的审美前列啊。
虽说这头上没有复杂头饰,仅仅一根玉簪挽着,但是洁白的前额处却是没有一丝散乱的发丝,很是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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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只是略施粉的素面,在那丹凤眼的顾盼之间,也有着一种额外的气质加持。
饶是朱载壡见惯了天下间的佳丽,但是这一份清贵的气质还是让朱载壡眼前一亮。
当然了,也仅仅是眼前一亮,在他心目当中,还是王翠翘这位一直跟着自己身边的佳人最美。
“殿下——”那仇珠来到跟前之后,也是一个万福礼,礼仪上倒是十分到位的。
“嗯。”
朱载壡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看着仇珠点了点头,“你来找孤,是为了什么?”
“回殿下的话,小女子奉家严所命,想向殿下预警。”仇珠听到朱载壡的问话,又是一个行礼,等到再次抬头,脸上已经变得一脸肃色。
“预警?”
朱载壡的眉头顿时一挑,手中的那帛画握紧了几分,但是随后又松开,“说吧,孤想听听,你们来向孤预什么警。”
“殿下,还请小心文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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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载壡的心中微沉,他一听到这文氏的名字,大致就已经猜出来了,能被仇氏所特意提醒的,又能有一定能量的只能是那个文氏了。
不过,小小的文人家族,还能翻天??
这点事就值得预警?那也太小瞧太子这个身份,也太小瞧自己手中的军权了。
“是文征明??”
“不,殿下,是他的子孙。”
仇珠先是摇了摇头,而后眼眸微抬看向了朱载壡,见到朱载壡好似不在意,自然也明白,一个小小的文氏自然是无法撼动他背后的皇权的。
但是文氏只是排头兵啊。
仇珠稍作挣扎之后,便稍稍贴近了些。
顿时一股幽香钻入朱载壡的鼻尖。
“殿下,他们…似乎与京中的一些勋贵国公们联合在一块,想要诋毁殿下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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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朱载壡顿时明白了,原来是要预警这个啊。
文氏家族的影响力在皇权面前屁都不是,但是若是掺和上了那帮子闲得蛋疼的勋贵们,那就不一样了。
徐达的后人,汤和的后人,哪一个先祖不是响当当的人物啊,后世子孙们就是躺在他们老子的功劳簿上都能大富大贵。
他们若是联合起来,对于自己确实是有危险的,尤其是自己还不是皇帝的前提下。
不过,这一点,朱载壡自然也是早有预料,之前徐渭领导下的南京缉事司就已经传递过情报了,对于这些人,朱载壡早有提防。
为什么要急着把戚继光的新军调回应天府啊,防得就是这些个国之蛀虫!
“呵呵——”
朱载壡轻笑一声,带着些许轻蔑,“他们这帮子勋贵们,打算怎么诋毁孤名声啊。”
“殿下——”仇珠没有第一时间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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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说说嘛,孤很好奇,你们仇家比孤的缉事司还好用啊。”
“文家派人跟小女父亲商议过,但是家父也不知道太多东西,只听说是跟佛门有关。”
“佛门——”
朱载壡的语调瞬间高了一些,他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让佛门考古的事,这件事走漏了风声吗?估计是了。
朱载壡想到这,双眼瞬间微微眯起,一丝杀意已经有些遮掩不住了,这帮子秃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仇珠啊。”
突然间,朱载壡开口了,他转向了仇珠,“你觉得佛门如何?”
“殿下…”
仇珠被这一问题问得有些懵圈,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只能抬头看向朱载壡,希望能从他的表情和眼眸中找到些许答案。
朱载壡自然关注到了这一小细节,当即笑了笑,“放心,你只管说,畅言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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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句话,仇珠的心态稍稍放平,沉思了片刻之后,这位女子口中蹦出两个字。
“该杀。”
仇珠的眼中流露出少见的坚毅神色,整个人的气质为之一变,随后继续说道,“殿下,民女认为那佛门该杀。”
“不忠不孝之辈,留之于国,于民皆无用。”
“哦??”
朱载壡听到这般回答,顿时一愣,他没有想到这仇珠居然如此的…率性。
但是随后,他便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啊,仇英的女儿,孤实在没想到,居然是个女中豪杰啊,说得好,说得好。”
朱载壡说到这笑声停歇,随后眼中杀意更胜,“佛门,孤总有一天要灭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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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不是现在,先不急,要利用干净再说。
“来来来。”
朱载壡将那些勋贵的事暂时抛在一边,对着仇珠和颜悦色道,“陪孤一块。我们啊,边走边聊。”
“聊累了,就坐孤的马车上,喝点茶。”
仇珠哪里听到过男人这般邀请,不过作为大家闺秀,这世面见得也多,自然也不怵,当即施施然地行礼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