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传教士,兼葡萄牙著名诗人,此刻套上了四分之三甲,再加上那邋遢的外形,别说是旁人了,就连那安娜一时之间也有些认不出来了。
能够证明其传教士身份的东西,浑身上下估计只有那悬挂在腰间的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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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经的封面是用老橡木做成的,周遭还绕着一圈细铁锁链。
贾梅士见到安娜之后,双方的气氛是有些尴尬的,但是好在安娜一直以来都是比较放得开的,对于这样的场面自然也不在话下,当即便先行说话。
“教士好久…不见呀”
“安娜——”
稍显沙哑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贾梅士的双手摆动,摆动间,一个简单的十字架成型了,但是时间却用了挺久的。
那繁重的甲胄让他连抬手做个简单的祈祷动作都有些吃力。
但是没办法,还是要穿。
在舒适度和小命之间的选择当中,他很是果断地选了后者。
因为自己是葡萄牙人,但是却上了一艘西班牙人的船。
而且之前在宿务岛的经历,让他对于一般的西班牙人更多了几分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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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感觉,朱载壡若是在,估计是能有所体会的。
因为此刻的葡萄牙与西班牙,正像是后世的北朝与南朝一般,谁都想要吞并…不…统一对方。
这时刻处于敌对关系的两国,关系怎么可能还会好。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贾梅士低着的头再次抬起,看向了安娜,其眼神当中出现了些许不该出现的色彩。
不可否认,这位耶稣的信徒,其实对于这安娜是有想法的。
“安娜——我是来向你告别的。”
“告别??”
安娜的眉头瞬间一皱,只因为她立刻想起了贾梅士的身份。
他是个葡萄牙人,而自己这次的目的满剌加,现在正是处于葡萄牙人的管控之中。
这个时间点上,贾梅士突然选择离别,这不得不让安娜警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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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他曾经照顾过自己的安危,但是对于家族利益来说,还是不算什么的。
“你不用误会。”
贾梅士时刻关注着安娜的脸色,自然也注意到安娜那一瞬间的脸色变化,心思一转便已经明白了些什么。
“我只是应教会的邀请而已,我…不会去满剌加的。”
贾梅士摇了摇头,他对于自己的国人很多行为是不认同的,而且在这个时代,国别的概念并不太明显,尤其是针对这些个教士们来说。
对于他们来说,上帝和信仰是远高于国王和国家的。
“教会的邀请??罗马教会?!”
“不是,是新成立的。”
贾梅士再次摇了摇头,“科伦坡的教士看到了我写的游记草稿,很是欣赏,将我引进到了耶稣会当中。”
“耶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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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的脸色变得好看了不少,这耶稣会她还是知道的。
这是一个新的组织,好像就在前几年成立的。
之前就七个人,为首的,安娜认识,正是依纳爵主教。
这一组织虽说年轻,但是这权威性还是很强的,其总部也是设在罗马。
“可是,你之前不是熙笃会的嘛,并不影响吗?”
安娜随即又提出了一个问题,这熙笃会其实就是本笃会的一支分支,又被称为白衣会,主要就是因为那些个教士和僧侣们要穿白色的长袍。
这一点与他们的兄弟会——方济各会正好相反,那些个方济各会的往往是穿着灰色长袍的。
就像之后要到来的利玛窦等人,其实就是方济各会。
“不要紧的,耶稣会是隐修会的,会受到各个兄弟会的帮衬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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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问到现在,将话套到现在,基本上已经确定了贾梅士所说的就是真的,“来,教士,我跟你好像好久没一块喝过酒了呀。”
“是的呀,安娜小姐。”
随着时间的推移,贾梅士的脸上也慢慢放下了之前的戒备,“好久了已经,上一次还是在中国的广东。”
中世纪的教士跟东方不一样,这酒是完全可以喝的,甚至很多著名的葡萄酒乃至啤酒都是由教士所酿造而出的。
这教士当中出了最多的酿酒大师!
“是的呢。”
安娜站起身来,来到那胡桃木柜子当中,从中取出了一瓶玻璃瓶,那酒瓶当中泛着雪白的酒花。
单看这酒花便知道是好酒。
很多时候,好的酿造酒,看它好不好,就把它摇晃下就知道了,这酒摇晃间若是在酒瓶边上有着酒花,那就是好酒。
“来,教士,我们一块来喝喝看,这是我啊从叔叔那顺来的雪利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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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一只手高举着那酒瓶,来回摇晃了下,显得有些霸气十足的说道,“这是国内赫雷斯酒庄酿造出来的,最是纯正!”
所谓赫雷斯,其实是西班牙之前的一个王国名,当然了后来被卡斯蒂利亚王国吞并之后,就变成了其中的一个省份。
这赫雷斯算是酿酒的传统地区之一了,这雪利酒是用白葡萄酿制的,并且还需要穆斯林人带来的先进技术,比如蒸馏技术。
因此这酿造出来的雪利酒别有一番风味,很快就成为了西班牙的国酒之一,深受人们喜爱。
安娜便是其中一个,她尤其钟爱那回甘,并且带有橡木桶熏烤之后的气味,这种气味在她的喉间回荡着,让她有种无言的快感。
但是安娜的酒量却又是不行。
这不,几杯酒下肚之后,安娜的脸上已经很明显升起两抹红霞。
安娜举着空酒杯上下打量着那穿得跟圣骑士一般的贾梅士,微微摇了摇头,而后猛地一拍那贾梅士的肩膀。“别穿这件钢甲了。”
“我之前就想说了,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安娜吐气如兰,那喷出的气息当中带着些许酒味,“教士啊,你想要让自己变得安全起来,不是把自己裹起来,当个乌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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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口,那贾梅士的脸上便有些变化了,涨红了一片。
但是安娜的话没有结束,“而是要主动出击,像毒蛇一般。”
说罢,便直接抽出靠在柱子上的细刃剑。
铮的一声,那剑出鞘的声音很是清脆,贾梅士只见的一片白光划过,那把剑在安娜的手中已经挽了一个极为漂亮的剑花。
等到长剑被安娜递出,贾梅士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随后又重新上前打量了起来。
那长剑并不宽,反而相对窄小,大约长三英尺多些,当然了这是贾梅士自己估算的。
最值得注意的不是那剑柄处用黄铜所制作而成的护笼,而是那剑身上的特殊花纹,剑身两侧是对称的五芒星花纹,很是绚丽光彩。
这剑,贾梅士自然不陌生,正是来自于铸剑之城托莱多的钢剑。
当然了,因为那段并不光彩的历史,那西班牙的托莱多钢剑往往又以另一个名字被世人所铭记——征服者长剑。
这种长剑的韧性也十分好,贾梅士听说,他只是听说,听说那些长剑在出作坊的时候,都是需要经过弯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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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将剑插在地上,然后进行弯曲,能够被弯曲成半圆形才算合格达标。
而这托莱多,自从迦太基时期便已经有所发展了,等到了罗马时代,那时候,这座城市已经以出产高强度高质量的剑而闻名了。
而这一传统一直到现在,整整上千年过去了,托莱多的铸剑工艺更近了一步。
他们研发出了复合钢,当然了,咱们老祖宗早就已经出现了相类似的了,但是还是比那些小日本的玉钢要好。
那玉钢其实就是海绵铁的低温合成冶炼,算什么东西!
不过,这托莱多钢的质量确实过硬。
就连乌兹钢也堪堪与其齐名,在韧度上是不如托莱多钢的。
那托莱多钢丝用两种钢锻造而成的,因此制造的速度很慢,一个作坊一年下来,估计只能造出三把剑。
因此没有多少托莱多钢剑能流入普通市场上。
贾梅士之前也只是见过,但是从未拥有过。
塔读@ “给——”
安娜将剑柄倒转,递给了贾梅士。
贾梅士先是一愣,而后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换,“安娜…小姐,您是。”
“给你啊。”
安娜将手中的长剑颠了颠,“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你应该成为毒蛇,这毒蛇怎么能没有利牙呢?”
“这剑就是你的利牙。”
“安娜小姐——”
“好了,收下吧,若不是你,我之前被苏萨那混蛋给软禁了之后,是你救了我,我必须要报恩!!”
听到这话,贾梅士的神色稍微黯淡了些,不过随后他便打算接过那安娜手中的长剑。
但是下一刻!
塔读@ 尖锐的哨子声从外面传来。
安娜的脸色瞬间一变,手腕一个翻转间,剑柄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上,“抱歉了,教士,突发情况,我必须要去看看。”
这哨子声是西班牙舰队遇到敌船时的信号。
这一点倒是跟同时期的明国有些相近。
“踏踏——”
等到安娜来到上层甲板之后,此刻,甲板上已经有一整个连队的西班牙武装士兵列队站好了。
那些个士兵们都是剑盾手或是重型火绳枪手,一个个此刻都在这时,有些慌张地套上胸甲。
这些胸甲的重量可不轻啊,可不是复合甲,而是单纯的经过热处理的纯钢甲
没办法,这接舷战必须要有胸甲,哪怕是在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