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过狼狈的从房中出来后,与远远侍立在屋外的秦钜面面相觑,一阵无言。
房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几声妇人之间的耳语,断断续续的传出。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房门终于被推开了,出来的人是医官杨瑛,赵过赶忙上前问道,“杨医官,王妃情况如何?”
“王妃应是受了些许惊吓,如今已然无碍,只需安心静养即可,永嘉郡主陪伴着。”杨瑛此时看到赵过表情之中虽还是带着一些仰慕,但是在永嘉郡主如此明显的敌意下,也只好压制住,说完便欲离开了。八壹中文網
“且慢一步,此番前后,有劳杨医官了,在下想询问那夜的情形,可否告知在下?”赵过好不容易逮住一个目击者。
“那夜我随侍魏王殿下,而后就听到了一声巨响,如同惊雷一般的响动,门外便是各种喊杀声,过来一会儿这喊杀声渐弱,皇城司的人马便进来了,说是保护魏王殿下撤退,为首是一名老者,不由分说便把魏王殿下带走了,而对我们对不管不问,只让我们躲好,”杨瑛回忆道那晚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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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而后呢,你们又是如何逃生的,”赵过紧接着问道。
杨瑛沉默了片刻后,看了看一旁秦钜,才赵过没什么反应,最终才犹豫的说道,“房中除了一名侍女与我躲在衣橱内,等到屋外喊杀声渐弱后,就听到岳提举的叫喊声,于是我们就出来了,出来就看着跟随着岳提举护卫着王妃,以及邵指挥使,张都头等人,刚出了庄子,就看到火光冲天......”
“你们当真就这么逃出来了?!”赵过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毕竟那日临安府兵来救援的时候,庄子中的那些伙夫,厨娘都被杀了,
杨瑛只是点了点头,虽然那夜叛乱的声势确实大,但是对于她来说,却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
“恩..是的,虽然外面喊杀声叫得异常凶狠,知道岳提举来了,始终都没人杀进屋中来,待我们逃出庄子后,才有十几人追兵前来追杀我们,不过他们都被岳提举,张都头料理了,而邵指挥使就像吓破胆,失了魂一般,只是举着刀颤抖着,而张都头负伤便是因为营救邵指挥,我们到了临安城门,其后便由岳提举交涉,才被放入城中,初时,临安府衙只是简单问了几句后,也并有太多为难。”
“如此说来,你们一路便逃回临安城了,对了,张都头的受伤严重吗?可知他如今在何处?”赵过按下心中的不解,继续问道。
“张都头受伤的部位不在要害处,我也懂一些军中急救包扎,当时便止住了血,杀退了那一波叛军后,也再没有更多的追兵而来,后来或是因为赶路,才使得伤口崩裂,出血过多张都头便昏迷了,不过张都头习武之人身体异常强壮,如今张都头在太医局,一夜救治后,如今已然苏醒了。”
杨瑛说完又欲言又止,只说了句,“你要多保重,这京中局势复杂。”不待赵过回应,杨瑛说完便提着医箱离开了。
赵过听得云里雾里的,而后也只好摇了摇头,而一旁秦钜也只是低着头,一直并未做声。
“王妃,郡主,臣告退。”赵过脑中一阵黑线,想到还是先远离这是非之地,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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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屋内的回声,便拉着秦钜离开了。
“秦兄,你可知这太平楼在何处?”赵过当初数次听到结拜兄弟张宗益数次提到的太平楼,此时便想出去转转,顺便打听下张宗益的下落,毕竟多掌握情报,才能看清如今错综复杂的情势。
秦钜听到赵过所问的太平楼,也是再熟悉不过,遂说道,
“临安府乃是三面云山一面城,而这太平楼乃是张俊做清河郡王的时候所兴建的,占据了十里御街最显贵的地段,五层高占据数十亩的太平楼。面对着运河,楼中远眺也能看到西湖,这张俊打仗不行,但是这行商赚钱算是一把好手,据说修筑此楼的时候,这太平楼并未花银钱雇使民工,而是私自派出所属的“张家军”的军士兴建楼宇,如今这太平楼也隐隐成为这临安城首屈一指的,太平所在这条巷,也便称为太平巷,赵兄若要去这太平楼,只需沿着御街向南走百余步,便能看到了。”
赵过听完也就知道那日张宗益说得并未夸张,“多谢秦兄指点,敢问秦兄若要吃一顿酒菜需要多少银钱,”
“赵兄若是你一人简单吃一顿,三两个招牌菜,一壶元勋酒,再打赏点小二,最多不多一贯钱。”秦钜接话道。
“那若是稍微吃得富余些呢?需要多备多少银钱呢?”赵过通过秦钜说简单吃顿就要一贯钱,就知道这太平楼消费定然不低,
赵过前世知道一贯钱便是一两纹银,在宋朝初期,朝廷便规定以七百七十文为一贯钱,
前世的赵过正是历史系,对此也是有些研究的,如今南宋时期物价飞涨,白银和铜钱的兑换率从北宋初期的一两纹银兑一贯钱,到兑两贯,甚至到了南宋宋高宗时期可以兑换三贯铜钱,
而物价变化最大的便是粮食,北宋宋神宗时,每石六、七百文;宋徽宗时,每石高达二贯,甚至四贯,北宋末年,十贯钱可以买一亩田,而赵过印象最深的就是在南宋绍兴年间,一百贯钱可以买到当时名家杨元咎的“梅花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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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石粮食约合一百多斤,也就是说一顿饭相当于普通百姓一个月的伙食钱,古代形容富豪时,也常以万贯家财来形容。
“那要看赵兄是要如何吃食了,如要避开一楼那些插科打诨,邀讨赏钱的闲汉,要寻阁楼雅座,还再请些筵前卖唱的打酒坐妓女,少不得也要数十贯,若是再请三五好友,酒水饮得多了些,那便是百贯也打不住。”
秦钜说得连连咂舌。
因为历朝历代的官员俸禄中,便以宋代最高,官员的俸禄包括很多种类,主要有正俸、职田,还有除此之外的一些额外的俸给,以及一些凭职权的灰色收入,这也是天下士子钻破脑袋,也要考取进士做官。
抛开一些公使钱,餐钱、职田、茶汤钱等这些福利待遇不说,若是宰相、枢密使一级的高官,每月俸钱三百贯,而春、冬服各绫二十匹、绢三十匹、绵百两,禄米月有一百石,而地方州县官员,大县(万户以上)县令每月二十贯,便是小县县令每月也有十二贯,禄米月五至三石,
而秦钜做为宗正的主簿,从九品的武资职前,只有区区五贯,而其他什么职田,茶汤钱都与他无关,虽平日里,恩平郡王多少也会赏了,但是宗正寺这个清水衙门当差,秦钜在这临安城也只能勉强度日。
虽然他的曾祖父是秦侩,但是到了他这一代,家产早已备父辈挥霍,再加家族政治势力彻底倒台,家中拥有的田产都被地方豪绅官吏巧取豪夺,而在宋代若是想维系家族世代繁盛,唯一的办法便是科考取得功名,有了政治身份加持,不仅能免除繁杂的衙役,沉重的税赋,还能凭借正经官身捞取更多钱财,兼并田地。
这一切对于秦钜一名不入流的恩荫小官来说,独善其身便是极限了。
赵过掂量了下口袋中尚存的一两纹银,“恩...这太平楼果真是这临安府中有名号的,我还是改日再去逛逛,”
正当赵过放弃去逛逛纸醉金迷的临安都城的念头,此时有一名小厮迈着细碎的步子,看似急促,却并未做奔跑状,想是这宗正寺的规定,而这名小厮前来向秦钜禀报,“秦主簿,外面递来一名帖,说是请赵提举晚间去太平楼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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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说是何人相请?”赵过听到与自己有关,便也抢话问道。
“回赵提举,来人说是绍兴府知府张宗元相请。”小厮恭恭敬敬递上名帖。
“秦兄,你怎么看这宴请?我与张宗元从未相识,莫不是鸿门宴?”赵过与这绍兴府知府张宗元从未有过交集,一时也拿不住,经历了这么多,赵过的警惕心格外深重,毕竟临安府这池水太深了。
“赵兄,你与张宗益乃是结拜兄弟,那怎会不识得张宗元是何人呢?”秦钜笑问道,
赵过初一听到张宗元这个名字还以为只是凑巧与自己结拜兄弟名字相似,“秦兄有所不知,在下曾在宁国府醺酒过多,昏迷一日后,便是许多事都记得不清楚了,而与张兄也并为谈及太多家中之事,还请秦兄解疑。”
秦钜听到赵过的解释,也不做太多反驳,“原是如此,这张宗元乃是循王张俊之孙,绍兴初年曾任兵部侍郎兼都督府参议军事,其后任湖北、京西宣抚判官,与你的结拜兄弟张宗益应是族兄,此人如今年近古稀,虽任绍兴府知府,但也快到了致仕的年纪,早已淡出朝政之中,不过此番宴请,赵兄区区也无妨,或是能得知张宗益的情况也未可知。”
赵过此时听完也是惶然大悟,天下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了,任何事的背后都有缘由的,此番堂堂一府大员屈尊宴请,必然不只是简单的吃饭那么简单,粗略思考后,赵过也决定去会会,“恩,谢过秦兄了,还请回复院外的信使,说在下必会准时赴宴。”
秦钜点点头,那名小厮得到指令后,恭谨向二人行礼后,又是小碎步轻快往宗正寺的院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