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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狡兔死(1 / 1)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当赵过在临安府周旋于各方势力之中,而被赖老六掳走的魏王这边情形却并未如想象中那么艰险。

话说爆炸发生的当夜,虽然赖老六带领着百号族人挟持着魏王,经过皇城司的张伯指点后,一路头也不回的奔向临安府东北方向的独松关,

果然不出所料,一路大气不敢歇,毕竟太过靠近临安府了,留给他们逃生的时间也就天亮前的几个时辰,但是拖着这位走几步路都大喘气的魏王殿下,无奈,赖老六在路途农户家抢到的一匹瘦驴让给魏王骑着,好加快队伍的行军速度,

赖老六被张伯数次提点,意识到这位魏王殿下也是轻重拿捏不得,若是让这位殿下有所闪失,江陵老家的族人,以及侥幸逃生的赖老六一行人,也难逃吴家的屠戮,而那日在天目山牺牲千余族人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赖老六一路上丝毫不敢大意,毕竟此次终究还算是完成了既定的计划,五哥也能在吴家这具庞然大物面前,为族人争取更多的喘息时间,果然在距离独松关外二十里处,终于见到了接应他们的援兵,

只见独松关隘外,茂密的丘陵丛林之中,隐隐约约亮着数十点火光,距离三百多步的距离,这个距离也是神臂弓的杀伤范围外,赖老六谨慎的喊话道,

“前方诸位好汉,俺们受皇城司之令,敢问尔等是何方人马,还请赐教!”赖老六粗中有细,也不知对方来人是何底细,先把皇城司的名号拖出来以作遮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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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喊出后,前方丘陵草丛之中,那些星星点点的火光也应声汇聚到一起,形成一团光彩耀目的火阵,同时也让赖老六等人彻底看清了这方人马的情形,当即便令人将魏王胯下的瘦驴放走,将魏王混入人群之中。

只见领头走来的却是一名不及弱冠的少年,身披一袭青黑色披风,虽是少年人的面孔,但是身高体型也到了六尺,比宋军中寻常兵士的个头都要高,

待到赖老六彻底看清来人后,初是面色大惊,而后却是神色释然道,“嘿嘿,原是吴衙内亲至,俺赖老六此番也算完成了差事,”

原来接应他们的这位少年乃是吴曦,此人既是鄂州诸军都统制吴挺之子,也是那日古庵指挥赖文政叛军的幕后指使者,

吴曦对于赖老六的到来并不意外,只是轻蔑一笑道,“赖老六,几日不见倒还长胖了不少,看来皇城司对你不薄,自是不错,你们赖家此番也算是出了死力,吾也看在眼里,不必多言,魏王殿下何在?”

此话说完,少年身后的几十名全幅甲胄的精兵已然形成雁形阵列,虽并未亮出武器,但此举明显不是做出接纳赖老六的样子,

而这一切都被赖老六看在眼里,他丝毫不敢轻视这位少年衙内,他知道眼前这位衙内吴曦此时看似温和,却是个绵里藏针的主,即使心思缜密的五哥也从未在他手上讨到便宜,

赖老六当即整容相对,拱手行礼道,“俺既说此话,魏王殿下定然带来了,不过吴衙内,俺只问一句话,此前应许俺们的赖家举族撤至利州路,可否还作数?”

吴曦听到赖老六这话,不禁失笑道,“自然是作数的,不过我要说你赖老六,若是你五哥赖文政在此,必然是不会多问一句,此番你觉得还能与本衙内讨价还价吗?”

赖老六此时脸色大变,但还是沉住气,问道,“好教衙内知晓,俺们这些是条贱命,自然是不配与衙内谈条件,可是前前后后丧生了那么多的族人,如今侥幸将魏王带来,难道换不回一句衙内的应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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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老六一边说道,一边脚步往后撤,身后的族人也感觉到局势的微妙,都不自觉握紧手中的兵刃,但是没有后退,反而是向前拱卫着赖老六,

跟随而来的族人还有一百多人,虽然他们携带的武器都只是顺手捡来的阔刀或是铁枪,而侍卫马军司的神臂弩皆在天雷爆炸中损坏,无法使用,但是仗着人数比吴曦那边多出近几倍,倒也多了几分安稳感。

吴曦看到赖氏族人这般,依旧不怒反笑道,“你自知道此番是侥幸,若不是本衙内从中周旋,你等此时怕是已然在临安府菜市口悉数被斩,怎的此时不念我的救命之情,如今这般还欲动武吗?!”

赖老六见已快到图穷匕见了,已知吴曦等人来者不善,当即话头一转,“不敢,俺赖老六是个粗人,还请衙内多担待,虽然衙内红口白牙应了我等,俺此时也不奢求衙内费心照应俺们,不过俺们这些族人与俺都是认死理的,不如此时好人做到底,放俺们这些族人自去寻生路可好?”

吴曦此时面色阴冷,虽然身形似成年人,但话音却带着少年破音期独特公鸭嗓,“呵呵,你赖老六也算识相,此时能说出这样的话,倒也不枉你五哥多年的调教,不必聒噪,把魏王殿下交出来吧,本衙内自然不会为难尔等!”

赖老六见吴曦话语之中似乎留有余地,也不再多作试探,侧身让开,随即众族人齐刷刷分列开来,将淹没在人群之中的魏王殿下请出。

身形消瘦如枯木的魏王殿下,此时已然换上普通的粗布麻衫,若不是赖氏族人泾渭分明的退开,根本分辨不出眼前这位中年男子就是堂堂大宋魏王。

但是这些也只是针对于普通人,在这几十名吴氏家将举着的火把映照之下,吴曦一眼便认出了魏王赵恺,

赖老六等族人已然让开了道路,虽然保持着警惕,但是众人却聚拢在一起,一旦情势不妙,退至数十步远之后随时准备撤离,

吴曦也不在意赖老六等人的反应,率领几十名家将向前,将魏王拱卫在其中,吴曦却与魏王赵恺表现相当熟稔,当面便行半跪参拜,“臣吴曦参见魏王殿下,今日让魏王殿下受惊,还殿下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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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整个场面异常静谧,夜间的山风将魏王赵恺穿着宽大且不合身的衣衫吹得鼓鼓作响,伴随着山林之中猫头鹰的几声鸣叫,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火炬燃烧声,

魏王赵恺面色冷峻,已然不似当初与赵过等人相处的姿态,不怒自威的说道,“恩,你吴曦也算是当今少年俊杰,后生可畏啊,此番虽生出些许波折,也算是应变及时,没有误孤大事,罪责就免了罢。”

吴曦听到赵恺话语中虽是称赞,但却依然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试探性的问道,“魏王殿下,独松关守将王宣已派出一百摧偏亲军埋伏在身后一里处,此地如何处置,臣不敢妄动,还请殿下下旨。”

魏王赵恺看了眼半跪着的吴曦,又瞧了瞧拱卫身侧的吴家亲兵,拍了拍吴曦的头示意其起身,此时火光之下,魏王赵恺的眼神如同黑暗之中野兽,捉弄待宰的猎物般指着稍远处赖氏族人,

“你方才那般肆意,不是已然替孤作了处置吗,”

吴曦见魏王赵恺这般作态,已然心领神会,“殿下,请恕臣唐突,越俎代庖妄自处置,一切皆听殿下旨意,”

魏王赵恺三言两语便将不可一世的吴曦拿捏住,见吴曦此时彻底没了刚才那般肆意的气势,彻底服帖后,又换成亲和的语气,“时辰不早了,说不得临安府的追兵已在路上,若是你认为你们吴氏亲兵料理不了这些匪徒,那便让王宣的摧偏军过来吧,”

吴曦是何等聪明,自然是知道赵恺话中的意思,王宣作为明面上的宋军将领,自然可以名正言顺的出兵,将赖老六等人轻松处置了,

但是吴曦等人的身份便也昭然若揭,自然也会被魏王赵恺所弃,吴曦虽不至于有危险,但是跟随他的几十名家将出现在此,必然不能被摆在台面,甚至也会被赵恺顺势命王宣,讲吴曦等人视同赖老六同党,一并料理了。

刚刚吴曦本来也动了恻隐之心,虽然言语不善,但是毕竟赖氏族人也是前赴后继为他吴家卖命,才起了放赖老六等人一条生路的心思,如今吴曦为了跟随着自己的家将,瞬时杀伐果断的回话,“殿下,这些乌合之众,吴氏亲兵定然可以为殿下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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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恺瞥了一眼此时面露凶光的吴曦,“处置干净点,莫要留了活口,若是再生变故,你可知孤会如何处置。”

赖老六已然察觉到情势突变,当即便带着族人往丘陵密林之中逃散,

而下达完命令后的赵恺也不再理会远处赖老六等人的动作,径直的往独松关方向翩翩走去,消瘦的身影在月光之下拉得格外长,“孤见不得血腥,不必跟过来了,王宣认得孤的,处置完了便回鄂州罢。”

待到赵恺彻底走远后,吴曦当即亲自举起一柄拉满的神臂弓,直冲冲向已欲逃散的赖氏族人射出弓弩,随后几十名吴氏亲兵齐刷刷相继扣动弓弦,

此时赖氏族人虽然反应过来了,但终究是两条腿跑不过神臂弓的速度,应声之下,迎面便倒下数十名族人。

射完第一轮神臂弓后,吴曦亲自拿起朴刀,带头率领数名家将,直冲冲扑向逃散的赖氏族人,他也担心真若是放跑了几个活口,身后王宣的摧偏军,同样也会如此这般对待自己的族人,喊道,“儿郎们,杀贼!”

还未跑到密林的赖氏族人,几十步的距离,数息之间便抹平了,这些吴氏家将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士卒,而且对吴家是忠心不二,在吴曦身先士卒下,纷纷争相砍杀面前赖氏族人,

虽然人数上有绝对优势,但是面对这些杀人如同砍瓜切菜的精兵,都是农民出身的赖氏族人怎是对手,往往交手一两回合,就丧生在吴家兵卒的刀下,

此是赖老六见族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已然醒悟了,也恨自己终不是正经学过兵法的将军,若是刚刚察觉到危机的时候率先发难,还能有几分胜算,也不至于如此狼狈,痛定思痛后,

愤然喊道,“诸位叔伯兄弟,今日都怪俺老六失策,跑是跑不了,但也不能死得这般窝囊!都是两个肩膀,顶个脑袋,更他们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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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赖老六的振奋呼喊后,这些赖氏族人也不再仓皇而逃,剩下七八十人纷纷转身举起手中的阔刀,朝着追杀着吴氏家将冲去,俗话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古代战场上殊死搏杀时刻,往往将领的作用便是在此,顿时赖氏族人的士气大振,渐渐将吴曦等家将生生相持住,

“杀呀!老子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但是战场上的胜负,不仅仅只是靠着一腔奋勇就能决定的,毫无章法阵型的冲杀,个体兵卒搏杀技巧的不对等,以及武器装备的劣势,虽是一时止住了颓势,

在吴曦熟稔的指挥下,全幅披甲的吴氏家将,往往就能与赖氏族人以一敌二,而吴家的兵卒彼此之间的默契,不断小范围变换的冲杀阵型,吴家兵卒相互之间支援掩护,靠后的兵卒拉满神臂弓后,前面冲杀的兵卒便闪出空隙,射杀前方的敌人。

这种如鸿沟般差距的战力,足以抹平人数之间的差距,也宣告此番战斗的结局,随着不断倒下赖氏族人,赖老六与残存的十几人被逼退到一处三面是低矮灌木的绝处,

赖老六虽然单独面对吴家兵卒并不吃亏,矮壮有力的身躯,挥舞着斧头,几次杀退围杀过来的吴氏家将,但是依旧改变不了败局,残存的族人默契的形成人墙,用血肉之躯挡住射出的弓弩,

“俺赖老六对不住你们!今日俺绝不偷生!”赖老六面露悲怆,发了狠面对一名落单的吴氏兵卒,手起斧落下,那名兵卒虽身披盔甲,但依然没能挡住斧头的砍杀,随着一声惨叫之下,便轰然倒下。

赖老六此时已杀红了眼,但是眼前的族人却被吴氏家将围追堵截,悉数丧生,而他也被众兵卒彻底围堵住,“吴家小儿,来啊,有胆和爷爷杀一场!”

听到赖老六公然喊话,吴曦也不畏惧,拨开家将,提着一柄长刀,“赖老六,果然还有几分血性,既然你求死,吾便成全你!”

赖老六见吴曦出现,浑身血污面目狰狞举着斧头,便冲杀过去,并大呼喊道,“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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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曦是名将世家的出身,不仅勤读圣贤书吗,自幼便苦熬武艺,经过家中长辈指点,早已练就一番出神入化的战场砍杀技艺,

面对悍勇的赖老六丝毫不怯场,当面便是举刀侧身拨开看来的斧头,卸下斧头的攻势后,手中长刀寒芒迸现,当即回身一记回马刀,直接洞穿了赖老六的胸膛。

一场激烈的搏杀战斗随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同时结束了,简单清点完是否还残留活口后,吴曦便率领家将退至山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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