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相拥而眠。
姜夏靠在他的臂弯，感受着他愈加绵长的呼吸喷洒耳边，轻声喃喃：
“为什么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原点？”
本以为他早已经睡熟，不曾想他动了动身子，将她抱得更紧，声音沙哑困倦：
“不需要想太多，你只要记得，无论如何，都不会重蹈复辙。”
“睡吧，乖一些。”
姜夏嗯了一声，乖乖闭上了眼睛。
罢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翌日是个大晴天。
姜夏独自一人从床上醒来，听着外面声音嘈杂，脚步声来来回回。
起身走出房间，大宝正指挥工人往一楼搬钢琴。
“大宝，这是……”
大宝还是那副憨厚模样，摸了摸脑袋，有些拘谨：
“夏夏姐，你醒了啊，是不是我们声音太大了？”
“哦，这些都是沉哥用惯了的乐器，这不是快要年底了，沉哥该出新歌了。”
姜夏点点头表示理解。
“不过，沈星沉呢？”
正问着，耳边传来汽车的轰鸣。
从姜夏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沈星沉从一辆黑色宾利车上下来。
送他的司机不是虎子，而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大叔。
两人正在车门旁说话，末了，那位中年男人将手里的一个文件夹递给了沈星沉。
也就是这时，姜夏看到了这人的脸。
随及，整个人为之一愣。
她认识这人。
这是沈家老爷子的秘书，何中敬。
作为从姜家老宅里长大的小辈，对那些位高权重的邻居们自然并不陌生。
只是，沈星沉又怎么会认识沈家人？
“不对。”
她自己碎碎念着：“沈……沈家……沈星沉……”
记忆中对于北城五大豪门的记忆很笼统，但对于沈家那些事儿，她还是比较清楚。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沈家小辈出了名的离经叛道。
二爷作为当家人，公然出柜，性取向为男人。
大爷仅存的血脉，又在十几岁时叛出家族。
怪只怪在她那时候年纪太小，沈家小辈又不怎么回老宅，她并没有见过传闻中的这两位。
可是如果……
如果沈老爷子那位叛走的孙子是沈星沉呢？
看年龄，那位沈家嫡孙比她早出生五年。
沈星沉刚好比她大五岁。
看眼界，那位沈家嫡孙同样金银窝里出生，对身外之物淡漠如初，天生傲骨。
沈星沉刚好就是这样的人，即便沦落到酒吧驻唱，仍对那些黄白之物不甚热络。
就算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住在那样逼仄的出租房，他的生活品味仍旧是在线的。
穿着低调讲究，吉他品质上乘。
最重要的是，身边所有人在得知她是姜家大小姐时，纷纷趋之若鹜。
只有他，从头到尾表现平平，好像她这样优越的家世于他而言也不过是甲乙丙丁。
甚至，他那样淡漠的性子，竟会在第一面时，就出言警告。
可如果，那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呢？
如果，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是谁呢？
脑子里乱成一团，她扶在栏杆上的手也越来越紧。
沈星沉推门而入的时候，对上的就是这样一道懵懂不解的目光。
他并不觉得意外。
甚至，如果他想瞒着，大可以拒绝何叔送他过来。
路过来来回回的搬运工人，他抬脚上楼，在姜夏身边停驻。
自身后搂住她小小的身体，耳鬓厮磨，声音缱绻而不自知：
“怎么这么快就起来了？”
“我还想着回家唤你起床。”
至于刚刚何叔递给他的文件夹，就这么大大咧咧的随着他的手，覆在姜夏胸前。
封面上，“沈氏集团旗下构成”八个大字黑色加粗。
猜测成真。
姜夏自他怀中转身，抬手轻轻抚摸过他的五官，不掩惊诧：
“所以……你怎么会是沈家人呢？”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家里人来人往，此事又说来话长。
沈星沉牵着她的手，回到卧室将门关上，抱着她亲吻她脸颊，颇有几分无可奈何：
“生气了？生气我瞒着你？”
“不是”，姜夏摇头：“我就只是觉得荒谬，你怎么会是沈家人？”
姜夏本以为他会长篇大论。
可是没有。
沈星沉只是坐在床头，环抱着她，轻笑着摇头：
“如果可以，我倒宁愿我不是。”
他将下巴埋进她的颈窝，语气有些凄凉：
“一切都不会变的，我向你保证。”
“我还是那个沈星沉，你一个人的乖小狗。”
“至于沈家，你就当做用来对抗钟屹鸿的工具就好。”
这下，姜夏听懂了。
他仍是那个一身反骨的沈家嫡孙。
如今回归，也只是因为她。
他要保护她。
姜夏扯了扯嘴角，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儿。
如果他回归的时间是五年前。
如果他小时候多回老宅。
如果他们可以不用兜这么大个圈子。
是否不用有今天？
命运这张大网好像从他们一出生就开始缩紧。
时至今日，兜兜转转，竟是如今这副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
她转身回抱着他，有些无奈的吻他的发：
“其实这样算，我们也可以勉强称为青梅竹马。”
“如果当年你能多多回去，我们能从小认识的话。”
托钟屹鸿的福，沈星沉听到“青梅竹马”四个字就说不出的酸。
捏捏她的脸颊，在她下唇上轻咬一口，沈星沉语气有些怪：
“你再想想，小时候真的没有见过我吗？”
姜夏有些莫名。
从小她就是老宅那片儿的土霸王，因为长得好看，惯会讨邻家哥哥们的欢心。
可这并不包括沈家的。
他们家人看起来都凶巴巴的，她不敢去串门，更何况这位一出生就住在外面的沈家嫡孙。
“干嘛？就是没见过啊……”
“不光没见过，我连你的大名叫什么都没听过，只知道你家佣人提起你，都用大少爷来代替。”
她丝毫没有夸张。
北城豪门第一的沈家，真就如此“封建”。
她刚说完，就发现面前这男人表情不太对。
上手捏住他的脸，往两边扯了扯，姜夏有些心虚的嘟囔着：
“干嘛突然这么严肃，要是你小时候长得一般，我见过不记得也很正常吧？”
沈星沉的脸一秒变黑，硬生生在她脸上啃了好几口，这才闷闷道：
“真是从小就是个没良心的，亏我在酒吧见你第一面就知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