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质问，掷地有声。
沈老爷子嘴角嗫嚅着，眼看就要一口气上不来。
周虞华则是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高大的儿子，眼泪夺眶而出，顺着她保养良好的脸，无声的流。
何中敬跟大宝一人扶一个。
“老爷子，您缓缓，慢慢喘口气。”
“姨妈，您别激动，沉哥这是跟老爷子攻心呢。”
一时间，书房谁也没再说话，只能听见老爷子越来越粗的喘气声。
沈星沉就站在那儿，冷漠看着面前的闹剧，嘴角溢出一抹嘲讽。
直到老爷子在何中敬的安抚下渐渐缓了过来，看向沈星沉的眼神里像是淬了刀。
“不孝孙，你是不是非要把我气死在这儿才罢休？”
沈星沉嗤得一笑。
没想到他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老爷子竟还想着粉饰太平。
“我只是想问问您，是否想看我成为第二个二叔，让方若初成为第二个我母亲，再将好不容易救回来的姜夏送到绝路上。”
老爷子看他还是不依不挠，拿起一旁的骨瓷杯，迎头砸了过来。
茶水早已经凉了，洒在沈星沉的胸前。
那昂贵的骨瓷在地毯上打了个转，最终停在了他的脚尖。
沈星沉面色不变，低头捡起，放在手中把玩。
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将那被子原样扔回老爷子头上。
气氛越来越焦灼。
老爷子的身体到底有些受不住，嗬嗬喘着气：“你不就是不想让我插手你的事？”
“你要是能给沈家留个后，我不管你娶谁。”
“至于方念初那一家，我之前并不知道他们跟姜夏的关系，我也无意斩断她的亲缘，只要你答应，我现在就让人把他们放了。”
这已经是老爷子能做的最大让步。
沈星沉却丝毫没有被放过的喜悦，甚至又是一声轻嗤，怒极反笑：
“当年你就是这样让我的母亲服软的？”
“让我猜猜，你当年的把柄是什么？是我父亲的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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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我母亲不从，你就让我父亲病逝对不对？”
果不其然，老爷子听完，脸色突变，大宝搀着的周虞华干脆哭出了声。
这副场景，还有什么不懂的？
沈星沉黑色的双眸里浸满寒霜，直直的朝老爷子望过去：
“虎毒不食子啊，我父亲一辈子都搭进了你口中的家业里，结果你却狠心到拿他的命去威胁他最爱的女人？”
周虞华的哭声更大了。
老爷子像是被人抽去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软趴趴的靠着椅背，目光渐渐浑浊起来：
“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周虞华：
“是你？是你这个贱人！没想到你在我眼皮子底下，竟然还能把消息传递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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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虞华跌坐在地，哭着摇头：“不……我没有……”
沈星沉后退一步，用自己的身体将老爷子的目光挡住，示意大宝将他母亲扶起来。
“够了！当年你欺负她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不满她将你最有前途的大儿子霸占，策划想要除去她，结果伤了你最爱的大儿子，这是不是事实？”
老爷子又是一愣。
“你自己的过错，为什么要付诸在一个女人身上？你明明知道我二叔不喜欢女人，却仍借由我母亲对父亲的愧疚之心，逼迫她上了小叔子的床。”
“我问你，当年若不是为了你这可笑的血脉传承，我父亲会郁郁而终吗？”
“妻子不是妻子，儿子不是儿子，父亲更不是父亲，这样扭曲的家庭，这样看不清人心的家人。”
“诚然，你成功了，你亲自把你最爱的大儿子逼死了。”
尘封多年的真相再次被摆在面前，老爷子苍老的脸上缓缓划过浑浊的泪水，嘴角嗫嚅着：
“你也知道我最喜爱他，又怎么会真的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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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沉压抑着怒气打断：“可他的家破人亡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甚至，他死以后，你还丧心病狂的想要用我威胁我母亲，让她继续跟我二叔组成个家。”
“因为你知道，我二叔这辈子不可能跟女人结婚，你又想要利用我母亲给他也留个后。”
“你拿她当成什么？你们沈家繁衍后代的工具吗？”
“她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的整个人因为愤怒微微颤抖，眼眶通红，恨不得下一秒就把手里的骨瓷生生捏碎。
身后传来周虞华痛哭的呼喊：“星沉……我的孩子……”
沈星沉将眼尾的那点儿水光抹去，仍旧执拗的看着面前的老爷子：
“如果不是当年我母亲让保姆将血脉真相透露给我，利用我的少年意气逼我离家，我还有没有机会站在这儿？”
“怕是早就被你拿捏，甚至像我的父亲那样，毁在你的手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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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说，让我母亲继续为你们家延续血脉，好生个让你满意的孩子出来！”
字字珠玑。
老爷子藏在最深处的肮脏被他仅有的一个亲孙挑到明面上。
他仿佛一瞬间行将就木，就连眼泪都干了。
“我竟然不知道你有这样的心计手段，早早的就查清楚了真相。”
“想我当家半辈子，自诩没有对不起家业，却不敢说对不起自己的亲人……”
“你父亲、你二叔，还有你，都是我自己的报应……”
“就连你母亲，我都想拿她来牵制你，可我没想到你竟然在那样上不得台面的圈子里羽翼渐丰。”
“可我又有什么错，我只是不想沈家的家业旁落，你让我怎么眼睁睁的看你娶一个不能生养的女人？”
事到如今，他仍不知悔改。
沈星沉真的累了。
这个家，他能离开一次，就能离开第二次。
转身和大宝一道扶起有些恍惚的周虞华，三人一道下楼。
佣人早就被何中敬支开，偌大的主楼异常空旷，将沈星沉最后一句话回荡的异常清晰：
“既然如此，您就抱着您的家业入土，到了下面，让被您逼死的儿子继承吧。”
院子里的车声渐行渐远。
老爷子经受了这么一遭，再也受不住，两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何中敬慌了神：“来人！快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