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城一中西墙这边是没有灯的。
陆洲仰头便看到了已经坐在墙上的姜羡。
她穿着校服,绑着马尾,眼镜早已被她摘了。
西墙旁边的梧桐树高到可以遮住月光,可偏偏外面的路灯打在她的身上,让她有几分不真实。
朦胧的像是抓不住的薄雾。
陆洲垂着的手握了握,想起刚才软软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摸女孩子的手。
怎么还有些紧张呢?
姜羡坐在墙上左思右想,如果她从这里跳下去左脚受伤的概率多大?
为了拿个书,两条腿都废了,真的值得吗?
“陆洲。”她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去麻烦陆洲。
陆洲双手揣着兜,懒洋洋地打量她:“说。”
姜羡耳根子发红,拍了拍胸脯,还好是晚上。
她支支吾吾:“你能接我一下吗?”
至于怎么接,当然是抱一下喽。
她不吃亏。
晚上九点钟,学校附近连个人都没有,她低声到快听不见了。
陆洲嘴角微微上扬,刚才不是还挺能的吗?
现在求饶了?
“姜羡。”他悠哉游哉地叫她。
“嗯?”姜羡认真地看着陆洲,不知道他后面要说什么。
“你上辈子是只鸭子吗?”
一个瘸子刚才怎么敢信誓旦旦地和他说,我可以。
真是死鸭子嘴硬。
姜羡就知道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上辈子最后的时光里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儿就是倔强。
刻在骨子里的倔强。
于是她想都没想,一跃而下。
本以为自己会掉在纸箱子上面,却在睁眼后看到陆洲那双似笑非笑的眼。
似乎对他来说,抓住姜羡,抱住姜羡永远都那么轻松。
恍惚间,姜羡又闻到了他身上的松木香味。
陆洲将她放下来:“带路。”
怎么还有点儿绑架的味道。
这一年沐城一中带出来好几个京大的学生,政府一高兴大力支持教育拨了不少钱,所以学校里到处都是树灯。
通俗点儿就是小树上缠绕着小彩灯。
西墙距离高三教学楼有一段儿距离。姜羡走得慢,陆洲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跟在她身边。
他甚至还欣赏起了沐城一中的风景。
他老子说:“你去沐城一中?你可别带坏人家学校风气了。”
确实,他的形象和这里不符合。
终于到了教学楼,姜羡庆幸旁边的小门没有锁上。
推门进去,楼层里安全出口的灯泛着绿色,还有点儿恐怖。
陆洲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路。
“几楼?”
“三楼。”
得,又得看乌龟爬了。
他耐心终于在这一刻用尽:“教室在哪里?哪个座位是你的?我去拿。”
“你知道拿什么吗?”
“操!”陆洲爆了一句粗口。
他忽然蹲下来,右胳膊揽着姜羡的小腿窝处,轻轻松松将人抱了起来。
姜羡身体晃了一下,在意识到自己被抱起来后,立马锁住了陆洲的脖子,防止摔下去。
走廊里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
刚才因为紧张,她的手不经意间擦过了陆洲的喉结。
该说不说。
还……挺大的。
“抱好。”陆洲手臂有力,姜羡简直可以坐在上面。
一楼。
二楼。
三楼。
陆洲耳边是姜羡的呼吸声,开放式的走廊里吹进一阵风,楼下的梧桐树又飘下来几片叶子。
少女身上带着淡淡的香,萦绕在他周围,令他拿着手机的手有点儿晃。
上最后一个台阶的时候,陆洲掂了一下姜羡的重量。
真轻。
明明是高个子,可偏偏瘦得很。
姜羡被放下来,瘸腿踉跄地后了几步。
她蹦蹦跳跳去了教室像是逃跑一样。
月光洒在教室里,姜羡趁着光亮开始找东西。
作业三张卷子,英语单词书,数学五三,生物抄书,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来着?
她在慌乱中翻找。
陆洲走进来打量四周:“开灯啊。”
“别。”姜羡赶紧拦住他。
她是为了这件事预计导致的后果考虑。如果校园里只有这个教室亮了一定会惹出麻烦的。
绝对不是因为她脸红。
陆洲走在陈望的位置坐下,打着手电筒百无聊赖地翻动陈望的书。
不巧的是,他看到了陈望和姜羡上课传的纸条。
“姜羡,今天一起回家吗?”
“不了,我还有事儿。”
陆洲点头,挺好的,懂得拒绝。
继续往下。
“姜羡,你还好吧?”这时她的作业本被贺遇扔了,正在烦躁地乱翻。
“没事,你好好上课。”
切!神他妈你好好上课吧。
好学生真奇怪,上课不说话传纸条。
没意思。
他合上书转头看向旁边位置找书的姜羡。
认真又执着。
姜羡的内心则是焦急,她感觉自己都快被陆洲染成松木味儿了。
收拾好东西起身:“好了,我们走吧。”
陆洲故意不让座:“我走不动了,你跨过去。”
又故意刁难,她一条腿还站不住,怎么可能跨过去?
姜羡搞不懂他时不时就变的心情,他的脑子里一定吃了调色盘,随时换颜色。
僵持不下的时候,教室里忽然传来一道手机铃声。
姜羡猛然看向声音来源。
那张桌子上,放着一件校服外套,堆起来像是一个人趴在桌子上。
那一瞬间,阴影像是大山像她压过来。
姜羡吓得尖叫一声,抱着脑袋蹲在地上。
如坠冰窟,浑身发抖。
陆洲:你们知道喉结大意味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