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王野口中念诵,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摆出鹤形,或挺立或仰颈或探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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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种类似拳法的动作打了一套,王野并手在后,微微抬起下巴,右脚跟顶在左脚正中。
整个人一瞬间便如一只孤高的鹤,卓尔不群,雅意不凡。
天空中飞舞的鹤也变换着身形,突然下坠倒栽,在临落地之时又猛地展翅直飞,划过优美的弧线。
王野跟着挥舞双手,突然眼前群鹤破碎好似镜片,他眼前出现一只巨大的白鹤,白鹤头顶长出了两只短短的鹿角。
“胭脂,你不该回来。”
王野猛然觉得右脸清凉,伸手一摸,全是泪珠。
“所以你现在是胭脂,还是王野?”
昨日胭脂在他灵台时的发问,而今音犹在耳,惊起一地波澜。
王野右眼止不住的流眼泪,眼神中更是温情和不舍,但是他的左眼既冷漠又锋利,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胭脂的魂线成了灵台那一地的尘埃,就算自己拂拭干净,也依然对自己产生了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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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回头吧,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白鹤巨大的眸子注视着王野,等待着他的回答。
该怎么说?
可能是胭脂的魂,让白鹤将他错认了,按照原来胭脂的性格,现在必定是不愿意离去的,她对自己的师傅有着深深的眷恋,既是是师徒又是母女。
他虽然有着胭脂的零星记忆,但毕竟不是胭脂。
字越少,越不容易出错。
王野梗着脖子道:“不!”
白鹤紧紧的盯着王野,好一会儿才无奈的垂下头颅,宽声规劝道:
“好徒儿,快回吧,为师当时死战,用一百魂凝聚出这白鹤身为了封住这山口,剩下九百魂带你逃出生天,而今你又回来,岂不是让为师心血白费?”
王野的关注点却没在白鹤的付出,而是为什么要封住山口?里面有什么?能让罗刹府的千面鬼女丧生于此,是什么大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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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或是....机缘。
封住有两个意思,禁锢和储藏,难不成这东西她不想要别人得到?
王野总感觉这白鹤更偏向于后者。
“师傅,我已经长大了,我想回去再看看。”
王野此话一处,白鹤瞬间脸色大变,冷生喝道:“狂妄!当日你我在黑暗中突围的场面,难道你忘了,那位妇人,反手之间便能杀了我们!”
“能逃出生天,已经是她收下留情,痴儿啊,我们没那个缘法,吃不下那一碗面。”
“这是属于十二楼的机缘,也是十二楼的灾祸,你清楚,师傅说的是十二楼中的十二楼。”
“退去吧,等你成为十二楼,再来吧,切莫告诉第二人。”
这白鹤越说王野越好奇了。
只见王野嘴角突然勾起邪魅的笑容,伸伸手摆了摆,好似这十二楼在他面前也不过土鸡瓦狗,反手可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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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更是霸道无比,唯我独尊的那种霸道。
“十二楼?呵呵,师傅,时代变了,徒儿已经找到了登仙台,现在已经是大罗金仙。”
“那该死的老妇人,徒儿这次来便是为您报仇,将其挫骨扬灰的!”
“师傅速速让开,让徒儿进去报仇。”
白鹤被王野霸道的话惊到了,探出细长的脖颈,将他看了又看,那眼神瞧得王野心中一阵阵发虚。
“何为大罗?”
王野背手而立,眼神中流露出视万物为草芥的冷漠:“万磨不灭,永生不死,最高最广天,无敌无死仙...”
“师傅,须知世上新人赶旧人,何况你已经死了。”
“快快闪开,否则休怪徒弟不念往日情分,将您这最后一丝残魂打杀了去。”
看着眼前的胭脂性情大变,还放出欺师灭祖的大逆不道之言,白鹤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丝沧桑和宽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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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看来你真的长大了,为师已经成为蒙昧之海海底的一枚沙子,再也看不到未来,只能苟延残喘,罢了罢了。”
“去吧,去见见那位老妇人,看看如今的你跟她还有多大差距。”
白鹤双翅一收,化作一根巨大的羽毛飘落在原地。
王野缓步走上前,端详了一会,发现自己右眼不再流泪,也终于恢复了掌控,他尝试着将羽毛收进玉扳指,竟然成功了。
站在原地缓缓平复了一下心情,王野抬脚踩碎了一地黑暗。
松树林,错落繁茂一眼望不到头的松树海。
每一颗松树都有百丈高,王野站在树脚下好似一只蚂蚁,脚下的道路不过三尺宽,周边都被茂密的灌木草丛覆盖。
这三尺宽的路很白,很结实,没有丝毫坑洼。
微风袭来,空气中弥漫着松针松果的香气,香气扑鼻的下一秒,突然变成了秋冬腐败的落叶气味。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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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野看着这片林子,总觉得很熟悉,像是那片有着诡异槐树流珠的槐树林,也像是腾龙洞中的那片树林。
可它们明明都不是同一个树种,但王野就是觉得很像。
看着松树树根下血红的土壤,好似下一秒便要开出血红色的小花,王野心中没由来的出现一股冲动。
他想叫这片松林为那秋。
“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一函经。”
经也是径,是脚底下这条路。
王野抬步走了前去,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想像中的危险,也没看见那白鹤口中的老妇人。
直到他看到了一座草棚,棚中三张四方黑木桌,还有一口黑铁大锅底下一个土炉灶,灶台旁放着一张棕黄色的簸箕,上面放着一两把黄色的粗面。
锅中正沸腾着热水,炉灶正烧着大火。
一个穿着布衣的女子,不施粉黛,静静的望着锅中沸水,静立不动好似在孤芳自赏水中自己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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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美不丑很普通,是那种你丢尽人堆里再也记不起来的脸。
她好像一滴清水,在墨汁里是墨,在大海里是海,是世间所有颜色。
既普通又包容。
只有一点,她不老,青春正茂。
王野怔怔的看着她,她怔怔的看着锅中沸水。
草棚中只剩下风吹动草茎的唰唰声,王野看了看锅中的水位,小声提醒道:“水快烧干了,姑娘还不下面吗?”
那女子恍然初醒,笑着问道:“小哥饿了吗?”
“不饿。”
“这面只给饿了的人吃。”
“我很饿,可以吃下一整头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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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野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装作一副十天没吃饭的模样,女子笑了。
“好,客人请坐,我这就给你下面吃。”
那白鹤说,面是机缘,王野想要机缘,也想吃面。
这面看着就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