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8月16日,日军退守江湾以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为中心的据点。
中日双方在上海一地不断投入军队。
随着战事的加剧,国军中的伤亡也开始急剧增加。
16日,从战争爆发一开始就投入到战斗中的87师工兵营营长许正华重伤。
这是一个功勋卓著的军官。
更加关键的是,他毕业于黄埔军校,在校期间,甚至得到过委员长的接见并嘉许。
他的伤,直接惊动到了87师师长王敬久。
王敬久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营救许正华。
问题在于,国军救护水平实在不敢恭维。
原则上,按照规定,连一级有卫生兵,负责包扎和简单处理,会配几个民夫负责伤员后送团一级设包扎所,师一级有野战医院,可从事一般手术。
但实际上根本就做不到。
别说是师一级的野战医院,就连团一级的包扎所都大部没有。
充其量就是有几个野路子出生的卫生兵。
开战之初,有个卫生兵看到一个炸断腿的士兵,竟然被吓得一下昏厥了过去。
这是一个笑话。
一个充满了心酸的笑话。
王敬久想救许正华,但是就目前87师的配置来说,几乎没有可能。
这也让王敬久心烦意乱。
“报告,军统局第二处上海区行动科科长丁远森求见。”
“不见!”
前线战事不利,推进困难,再加上自己的爱将受伤,王敬久早就已经心情不爽了。
一个小小的特务,自己要见他做什么?
“师长,对方说有重要事情相商。”副官出去了没多久又折返了回来:“是关于伤兵事情的。”
“哦,是吗?”
王敬久迟疑了一下:“让他进来。”
没一会,丁远森走了进来,对着王敬久一个敬礼:“王师长。”
“你就是丁远森?”王敬久也耐起性子:“进攻沪江大学,多蒙你的人为我们开路,又抓出了沪江大学里的隐藏日特,多谢了。”
“那都是职部应该做的。”
“你说你为伤员的事情来的?”
“是的。”丁远森立刻说道:“职部这次为87师运送来了一批药品。”
“什么?”
王敬久眼睛一亮:“药品?”
现在前线最缺乏的,就是药品!
“磺胺,云南白药,吗啡。”丁远森接口说道:“职部尽力采购到了一批,知道前线急缺,不敢怠慢,随着带了一些,其余的估算时间,已经离开公共租界了,很快就会送到。”
“哎呀,丁老弟,我可得代前线的兄弟们谢谢你了。”王敬久双目放光,整个人的态度都转变了:
“你这是帮了我的大忙啊,水呢?丁科长来了那么久,为什么没有倒水?岂有此理,这是我87师的待客之道吗?”
勤务兵赶紧去倒水。
可心里直嘀咕,那是你王师长最先不待见人家的啊。
“王师长,不必客气。”丁远森随即话锋一转:“连日苦战,我军各部伤亡极大,但战场医疗条件极差,许多原本应该得到救治的伤员,却因为缺医少药而不幸为国捐躯。”
“是啊。”王敬久一声叹息:“本来成军之处,按照德国顾问的意见,团部有包扎所,师部有野战医院,但国内的条件不允许,根本没有建立起来。
现在我全师的那些卫生院,一个个都是草把式,擦破了胳膊摔破了腿,还可以简单处理一下,可一旦面对枪伤就束手无策了。
昨天,我的一个连长,在进攻日寇的时候,胸部中弹,连里的卫生兵只能帮他简单包扎一下,又没有药物。几个小时后,那个连长就生生的死了。
我听到后,恨不得立刻枪毙了那个卫生兵,但冷静下来一想,他们也尽力了。他们能怎么办?大多数的卫生兵根本没有得到过培训啊。”
丁远森脸色有些黯淡。
这是前线国军几乎清一色的面临到的问题。
却又往往是最容易被疏忽的问题。
一旦进攻发起,谁会去管这些伤兵?
等到攻势结束,再说其它的就晚了。
“丁科长。”王敬久忽然想起了什么:“说起来。有件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的工兵营营长许正华,刚被日本人的炮弹炸伤了。”
“伤得严重不严重?”丁远森赶紧问道。
“你跟我来。”王敬久立刻拉着丁远森走出了师部。
……
一看到许正华,丁远森就知道自己多问了。
许正华的一条左胳膊被炸断了,腹部也受到重伤,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昏迷之中,嘴里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赶紧把我带来的药给许营长上了。”丁远森急忙吩咐。
一阵吗啡下去,痛苦迅速减轻了不少。
“丁科长,咱们出去说。”
王敬久和丁远森走到了外面:“开战以来,许正华和他的工兵营兄弟们奋不顾身,战功卓著,眼下身受重伤,我实在是束手无策啊。”
“许营长的伤太重了。”丁远森皱着眉头说道:“我说句不好听的话,留在这里,根本没有救过来的可能。只要想办法把他送到租界去,或许才能救过来。”
“丁科长,丁老弟。”王敬久一声叹息:“我也想啊,可我怎么把他送到租界去?之前我就和英军交涉过了,希望送些伤员进入租界,但是却被英军一口拒绝。”
“指望英国人大发善心,那是痴心妄想。”
丁远森本来就是为了这事而来的:“王师长,这事交给我来处置吧。”
“你有把握?”
“能试试,但是没有把握。”丁远森在那略一考虑:“这样吧,我现在就去安排,你准备一下,五到六名重伤员,我看能不能带进租界。”
“丁科长,我代表全师的兄弟们谢谢你了!”王敬久握住了丁远森的手:“不管能不能成功,从现在开始,你丁远森就是我87师的上宾,将来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丁远森真的是没太大把握。
他心里倒是有了运送伤员的办法,但青帮红帮会不会全力配合,英军会不会上当?伤员假设能够顺利进入租界后该怎么办?
这些他都不知道。
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力去尝试一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