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军的心快跳出来了。
柔软,紧致,呼吸急促。这是亚军脑子里所有的词,也是所有能表达出来的感触。
呼吸急促的,当然不只亚军一个,赵奕然的呼吸比亚军还要急促,呼吸声要比亚军更重,心脏的起伏切切实实地在亚军的手中。
“我带身份证了。”赵奕然轻声地说道。
“啊?”亚军没听到赵奕然说什么,恍惚中只是听到她嘟囔了一句,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她的声音太小的缘故。
“我说,我带了身份证了。”赵奕然又重复了一遍,本来热辣辣的脸上,感觉更烫了。
“啊?啊!那?”亚军不确定赵奕然的想法,所以“啊?”了一声。话刚说出口,脑子一下子反应了过来,所以回了一句“啊!”。但是他还是不太确定赵奕然是不是要去外面开房,所以他试探着说了一个字“那?”。
那时候,好像多说一个字,都显得多余,都显得与当时的情境格格不入。
“走,你这个猪头。”赵奕然轻言细语,每蹦出一个字,都在极大地挑动着亚军的神经和情欲。
“对对对,我是猪头。我们走。”亚军心花怒放,本来在苗苗那儿已经被浇灭的火苗再次燃了起来,自然苗苗也被抛到了脑后。
“你快把手拿出来,要是路上有人,被人看到就尴尬死了。”赵奕然隔着衣服握着亚军的手,另一只手试图把亚军的手扥出来。
“我偏不,看到就看到吧。这样我觉得手暖和。”亚军暗中使着劲儿,不让赵奕然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扥出来。
“哼,流氓。”赵奕然不再使劲儿了,任由亚军的手游走,只不过一只手依旧隔着衣服握着亚军的手而已。
“流氓就流氓,亚军不流氓,奕然不喜欢嘞。”亚军逗趣着,但手一点儿没停。
在月亮的陪伴下,他们很快就走到了如家门口,亚军才把手从衣服里拿出来。
到了如家门口,亚军扭扭捏捏有点儿不敢进去。反倒是赵奕然大大方方,挽着亚军的手直接拉开了门,径直走了进去。
亚军的钱没带够,只够付房费,没有钱付押金,最后赵奕然付了所有的钱。
前台服务员在他们办理完入住手续后,还不忘调侃儿亚军一句:“钱你女朋友付了,你可要好好对人家哦”,说完冲着亚军邪魅一笑。
亚军没有做言语回应,只是象征性地笑了一下。反倒是赵奕然理直气壮地回了一句:“强调一下哦,这是我老公。老婆给老公付钱,我乐意,谁要你强调什么对我好吗?”。
前台服务员尴尬一笑,一时无言。
那晚,亚军如鱼,赵奕然似水;亚军山崩,赵奕然石裂;亚军如山河入海,赵奕然海纳百川。
那晚,仿佛一切都确定了,帮亚军做了确定的选择,似乎也确定了亚军未来要走的路,似乎也确定了三个人的关系走向。
第二天醒来,亚军首先打开手机看了眼儿手机,有一条新短信未读。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开短信读起来。
“亚军,我已经平安到宿舍了,火锅很好吃,像你一样好吃。你乖乖早点休息,爱你哦。”八壹中文網
短信里,苗苗饱含爱意,亚军内心一动。
放下手机,他转身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赵奕然,他替她掖了掖被子。而后,他平躺着,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知道,他和苗苗,再也回不去了。
他知道,他和赵奕然,注定要捆绑在一起了。
他知道,他所为难的都已经有了答案。他所在意的,无论是苗苗抑或是质朴的感情,都注定要离他而去了。
但是,该怎样给苗苗说?他又怎么忍心伤害单纯的苗苗呢?
不觉间,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流了下来,打湿了他的双鬓,浸湿了白白的枕头。
赵奕然眯着眼睛,摸了一下亚军的脸,摸到眼睛的时候发现周围湿漉漉的,声音哑哑地说道:“亚军,你怎么哭了?”
“没有啊,我只是没睡醒,眼睛不由自主地流泪了而已”,亚军忙擦了一下眼泪,试图去掩饰自己的窘态,也让自己从刚刚的情绪中跳出来。
赵奕然是多么聪明的女孩子呀,她怎么会不知道亚军是在为他和苗苗的关系难受,她又怎么会不知道亚军此刻的难过都是因为在内心里选择了自己。所以,她内心里是欢乐的,热切的,美好的。
“我就在你身边,我不许你哭,我的男人怎么能哭呢?”赵奕然的话里难掩欢乐,每个字眼里都透露着一句话:亚军选了她,他们才是真正的爱,他们才是要走完这一生的人。
“我真没有哭,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呢!”亚军还在嘴硬。
“那可能也是未到伤心处哦!”赵奕然心里有乐事兜底,所以逗趣着亚军。
“我能有什么伤心事儿?美人在侧,提刀上马,我还能有什么伤心事儿呢?”亚军说着,已经翻身骑在了赵奕然的身上。
赵奕然热烈地回应着。
外面的太阳已经老高。他们忘却了时间,忘却了烈阳,忘却了微风,忘却了世间的万物与众生。
下午两点,亚军把赵奕然送回宿舍之后,关了手机,又在床上一直睡到晚上六点多。要不是周博喊他吃晚饭,他不知道自己会睡到什么时候去。
“你小子,可真的是当代陈世美啊!你说,你昨晚到底是和苗苗在一起,还是和赵奕然在一起?”周博一上来就给亚军的身份定了性——当代陈世美,并且充满好奇的询问着昨晚的情况。
“我一个人,既没有和苗苗在一起,又没有和赵奕然在一起,我被外星人给绑架了!”亚军不上当,给了个选项之外的答案。
“你骗鬼呢?你咋不说你被神农架野人抓去,要让你去做部落酋长呢?”周博显然不上他的当,想着盘根究底。
“哦,对的,我想起来了,是神农架的野人,让我去帮他们酋长帮忙生孩子,好让野人社会快速进化,不然跟不上现代化建设。毕竟,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人人有责,野人有责嘛”,亚军顺着周博的话开始胡说八道。
“你滚吧,满嘴跑火车。你好好说,你是不是昨晚和赵奕然在一起?”周博的好奇心被亚军逗得越重了。
“是啊,本来都已经到楼底下了,她在楼下等着,所以我们就探讨了一下人生。”亚军说得轻描淡写。
周博听得心猿意马:“深入探讨还是浅尝辄止?”
“这是你能打听的吗?流氓。我再强调一遍,我们是单纯的同学关系。”亚军假模假样地骂着周博。
“你真是道貌岸然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着骗我,是不是?你觉得你骗得了我吗?”周博嘴角上扬,用质疑的眼光看着亚军。
“怎么着?难不成你真是个大聪明?”亚军笑着说道。
“我去打水的时候,她一个人在那边站着,我一问说是在等你。那么晚了都还在等你,难不成她在宿舍楼锁之前就回去了?没道理呀,十万八千里都到灵山脚下了,还能转身就走?”周博继续着他的推测。
“你继续,看你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亚军想反正闲着没事儿干,倒不如听周博分析分析。
“所以说,我推测,你昨晚是和赵奕然在一块儿。至于有没有深入探讨人生,结果也很明显,你回宿舍之后又睡了一下午,显然是耕地耕累了,在修生养息嘛。这么说,没有错吧?”周博满脸得意,等待着亚军的肯定。
“那为什么就不能是昨晚我没回来,我和苗苗在一起,她自己回了宿舍呢?”亚军反问道。
“因为,苗苗不像是夜不归宿的人。你以为谁都像你呀!”周博露着鄙夷的眼神,砸起嘴来。
“那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我现在好难呀。”亚军面露难色,希望周博能给他出个主意。
“啊?你昨晚真的和赵奕然在一起啊?”周博明明已经说对了,但是还是有点儿震惊,不敢相信。
“你不是分析出来了吗?”亚军没有耐心地说道。
“进行到哪一步了?仅仅是探讨人生,还是已经深入探讨了?”周博紧着亚军的话问道,仿佛问慢了亚军就会不说了一样。
“孤男寡女,干柴烈火,你觉得要探讨人生非要选在晚上吗?”亚军更没耐心了。
“但……但是,你怎么能?那苗苗怎么办呢?”周博想到了和亚军一样的问题,情绪有点激动,甚至有点儿结巴了。
“是啊,既然已经成了事实,我该怎么把这个事情告诉苗苗呢?难不成真的就那么直截了当地说分手?”亚军说着,拿起桌上的烟盒儿,从里面抽出来一根点燃,猛吸了一口,呛得眼泪直流。
“你呀你,真是个陈世美。苗苗对你那么好,难道感情一泛滥,就要去伤害那么在意你,那么喜欢你的人吗?”周博怒气冲冲,仿佛他就是苗苗一样。
“哎呀,你就别再骂我了。我就算是陈世美,那么也不是为了不伤害赵奕然吗?两个人当中总要伤害一个,之前我举棋不定,只不过昨晚下半身控制了脑袋已经做出了选择而已。既然已成事实,你帮我出出主意,我到底应该怎么办?”烟圈儿笼罩在亚军脸前,一时间分不清是什么表情。
“还能有什么办法?既然你和赵奕然已经该享受的也享受了,总不能提起裤子又不认人吧?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告诉苗苗,你出轨了。至于怎么说,这个真的倒是要好好斟酌下,总不能让一个好姑娘被伤得太深吧。”周博叹着气说道。
“出轨?这个词……”亚军嘀咕了一声。
“难道不算吗?咱们是兄弟,我才愿意和你这样说话,要不然我早揍你了。苗苗多好的女孩子呀,你说你就……”周博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一样。
“是我的错。脖子,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让苗苗少被伤害?”亚军愁容满面,附带着声音都变小了。他喊了一声“脖子”,周博平时在宿舍里的外号,希望能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更显亲近,好让周博能给他出个好对策。
“没有办法,这种伤害苗苗受定了。只不过,看是你主动给她说,还是等被她发现了再说,虽然结果相同,可能给到她反应和疗伤的时间就不会不一样而已。”周博直截了当,并没有给亚军面子。
“那我觉得还是我去给她说吧,我吃完饭就给她打电话。”亚军无奈地说道。
“过两天吧,昨天你们还在一起你侬我侬,今天你就给她打电话说你不爱她了?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呢?你让她再多享受两天的爱意吧!”周博语气缓和了些。
“你怎么像个圣母一样,悲天悯人了起来?”亚军对着周博说道。
“虽然,在感情上我有很多经历,但每一个都是逢场作戏,我要是能有像苗苗这样的女孩子,干净、纯洁、单纯,不图你任何东西,只是一门儿心思的对你好,那我绝不会放弃她去选择别人?我之所以说让你等两天,是真的想让她有个缓冲的时间,有个过渡的机会。”周博说得动情,眼睛看向了窗外。
“过两天真的能好一些吗?”亚军对周博的话半信半疑。
“让爱情的甜蜜淡一点儿了,再去吃爱情的苦,可能更容易接受一点吧。”周博也点燃了一根烟,缓缓地吸了一口。
“好吧,看样子,我和苗苗,要真的分开了。”亚军自言自语。
“放手吧,分开吧,你也不值得她爱。”
“是啊,终究,是泾渭分明罢了。我放手了,或许她能更幸福也说不定。”
“百川终到海,但每条河都有它的路径,都有它要经历的山川,不把那些沟沟壑壑侵蚀出来,怎么去给大海讲述它的平凡,怎么去给汇入大海的支流讲述它的伟大?”周博像个哲学家一样,讲着他的山河爱情论。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意义吧。一边让人享受甜蜜,一边让人饱尝苦果。但总有人在享受甜蜜,也总有人在尝着苦果。”亚军也感叹着。
“希望,未来你尝尝苦果,让苗苗尝尝爱情的甜。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你吃了太多甜之后,总会让你尝尝苦头,不然天平就不稳了。”周博依然在为苗苗鸣不平。
“如果真是那样,我倒希望我能多吃点儿,把甜给到苗苗,我也就不那么自责了。”亚军朝着窗外,也朝着苗苗在的方向,不知是对着周博,还是对着老天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