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被阿德攥着双手,眼里露着惊恐,极力用手掩面,两条腿四处乱蹬,尖叫道:“不!我不是徐泾!不是徐泾……”
“徐大人!冷静!”阿德怒喝一声,徐泾的双腿一个劲往阿德身上踢,他人长得瘦小,也没什么劲儿,反而弄的阿德一阵烦躁。
被阿德一喝,徐泾一怔,挣扎的四肢渐渐放松,杂草般蓬乱的头发下,一双眼睛露出迷茫之色,两片干裂的嘴唇翕动,颤声道:“阉党亡国……不可掌兵权,刘瑾奸宦……天下共逐!阉党掌权……大明……”
“徐大人!刘瑾亡了!”阿德看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飞自己一脸,情急之下喊出这一句,打断徐泾的话。
徐泾一愣,眸中露出顿时亮堂起来,反手死死抓住阿德手腕,激动道:“此话当真?如何死的?”
“凌迟,”阿德随口道,“剐了上千刀死的,全京城百姓拍手称快,过年似的。”
徐泾一听,连连点头,渐渐松开阿德,瘫坐在地上,颤声道:“好……好哇……大快人心。”
“徐大人,”马修负手走过,垂眸看着地上一团人影,脸色阴晴不定,“你为何会在此处?是谁带你来的?目的何在?”
徐泾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再次抱着头哆嗦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您放轻松,不知道,那便不说了。”马修温声说着,正想上前安抚蜷缩在地的徐渭,却被阿德拦住。
“你再敢靠近一步,”阿德晃了晃手中长刀,冷声道,“刀可不认人!”
他对马修与其说是愤怒,更多的是失望,把大家的信任狠狠地扔在地上蹂躏,投靠敌营,打的是清平司的脸,犹如一道鞭子,抽在众人心头,火辣辣的疼。
马修淡然一笑,悠悠地回身错开一步,说:“徐尚书年轻时可是名动京城的大才子,诗词歌赋堪称一绝,若说他与秦安的相似之处,可就多了去。”
都是生来招人嫉妒的人。
“楚狂会挑这类人下手,是他心中的执念在作怪,”马修慢慢在高台附近踱步,自嘲一笑,说,“哪儿有什么解药,解铃还须系铃人,真正能结束蛊虫之乱的,只有楚狂自己。”
“什么意思?说清楚!”阿德莫名烦躁,声音不禁提高些许,吓得地上的徐泾瑟缩一下。
“我说,纵使清平司有通天之能也斗不过蛊虫!”马修看着阿德,慢慢退向水沟边,突然笑了一下,“即使你们杀了楚狂,也是无济于事!自己造的孽,还要等着别人来偿么?”
说罢,他低声笑起来,越渐大声,眼里似有癫狂之色。
“做人不能太绝,”马修站在水沟边缘,“阿德!告诉秦安,来日相见,手下留情。”他足尖轻点,向后倒入水中,消失不见。激起的水花溅了两人一身。
其中几滴落在阿德手背,清凉的触感传进皮肤,他低头一瞧,疑惑道:“清水?”
他咂摸着马修的话,说此处是地宫的核心,既是生门也是死路。方才马修是跳进水里不见的,而此处的流水不像是死水,昏暗的光线掩盖了马修水下的身形,才造成一种入水消失的错觉。这条水沟也许能通向外头,是生门。
那何来死路?
他借着烛火环视四周,把感官发挥到极致,警惕地聆听着四周的动静,手中刀柄紧握,蓄势待发。
倏地,一股奇异的香味飘来,那香,是他熟悉的草木冷香!阿德一惊,暗道不妙,想掩住口鼻已经来不及,他连忙往怀中摸索,在蛊虫还未发作前,倒出两粒药丸,他这会儿口干舌燥,只得把药丸嚼碎了生吞。
他明显地感觉到体内的躁动被流过的涓涓清凉镇压,一点点抚平他的情绪。“马修……”阿德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拳锤爆马修的头。他现在唯一的选择便是带着徐泾从水道逃走,但若是自己走了,秦安和文旋灵还在这里,自己这边有多安然无恙,他们那边就有多凶险。
“徐大人!你沿着水道走应当能出去。”阿德蹲下身,看着徐泾,正色道。
徐泾畏惧地摇头,他死死拽着阿德的衣袖,颤声说:“不,我走不了,他会把我抓回来……”
阿德看着慌张的徐泾,心里突然涌上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粗暴地掰开徐泾的手,猛地把他甩开,连退几步,右手捂着胸口,神色痛苦地大口喘气,喃喃道:“……楚狂。”
***
秦安又走近一间密室里,他蹲下身查看,惊奇道:“这水变干净了。”
“我们越接近地宫中心,也会越危险,”文旋灵累的几乎要双腿发软瘫在地上,肩膀的酸胀让她稍微清醒,“这里是地宫的最底层,我们得到第三层去。”
秦安此刻也疲惫不堪,一路走来,击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怪物,文旋灵不方便用力,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他整个人都要累的趴下,又是钻洞又是打怪,无穷无尽。在地宫里还没有时间观念,现在过了几个时辰都感觉不到,秦安只得大致按照自己的作息时间来衡量。
“第一层好像主要是密室,我们怎么上第三层?”秦安歪歪扭扭地站着,十分疲惫,他对楚狂是彻底服了,简直是吃撑了没事干。
文旋灵缓缓出一口气,道:“总是钻洞也不是办法,虽然能躲避楚狂的视线,未免有些折腾人。第二层便是我们来时的密道,第三层中央有个高台,好像是地宫核心。我当时没来得及看就被拖走了。”
秦安:“可是这里也不像是能上去的样子,没有阶梯,什么都没有。”
两人的交谈声混杂着脚步声回荡在密室中,文旋灵说:“楚狂不像是会做石阶的人,我来时的那会儿还有一些缺口未曾补上,如今已经完备许多,不可同日而语。”
“我猜是像上回那样移动密道,”秦安回忆着上回抬起的地面和移动的石墙,“通过触发机关让密道错……”
有一滴液体掉在他的脸上,秦安抬手一抹,顿时抹开一片红,他倏地愣住了,难以置信地抬头。
又是吊满红线的密室,只是红线上缠着一个人,发丝和红线缠绕在一块儿,四肢以不同寻常的角度扭曲着,红线在他皮肤表面留下深深的勒痕,几乎要切进血肉中,那人以诡异的姿势横在空中,看了毛骨悚然。
正是失踪的梁漼山!
【作者题外话】:今天有点事儿,先写这么多,明天一块儿补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