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切喧嚣都沉寂下去之后不久,堡门处又一次传来后金兵撞击城门声的声音,严亦飞身上没有怀表,但是他觉得此时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
而如同上次一样,高塔下又有上百个士兵走出来,在他们把总的带领下排队,他们列好阵以后辅兵就挑来了酒桶,领头的军官开始给他的属下士兵们敬壮行酒…….
张盘旅顺军的战术就是用士兵作肉城墙保护大门,借此取得较好的交换比,一般来说是在大门外放上敢死队士兵,偶尔打开城门进行补充。
但是旅顺堡士兵并非很多,现在张盘存心要消耗后金的攻城器械,所以每次都要放近了再打。突击队出去后堡门就绝不会再为他们打开,这就是一次有来无回的冲锋,这一点从上到下每个旅顺军的军官和士兵都知道。
严亦飞看着那些士兵一个接一个仰脖喝下手中的那碗烈酒……这碗酒喝下,就是代表一条忠勇的性命就此从世上消亡。
咣当!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的士兵,奋力把酒碗摔碎在脚下,劣质的陶碗立时碎片四溅,然后这些勇敢的士兵虎虎有生气地抹了抹嘴,激动的神情中更添一丝亢奋。
等到第一天攻城结束的时候,后金千辛万苦制造出来并从后方拖来的攻城器械就被摧毁了大半,旅顺堡明军人人身负家仇,战斗意志高涨得近乎疯狂,这也大大出乎后金方面的预料。
包括严亦飞在内,都对旅顺军的表现刮目相看,而且这是石城军部始终没有出击的情况下,对于张盘等人来说,客军到底能不能和旅顺主军一样舍死忘生的作战,毕竟在他们看来,石城军在这里没有要保卫的亲人和财产,是否出工不出力,在他们看来都是没有把握的事情。
第二天,天空下了一场大雪,由于天气已经逐渐转暖,在中午时分,这场雪甚至已经转化为雨夹雪。后金军因此暂停了进攻,在冷兵器时代,这种天气几乎无法进攻,因为进攻方的弓箭在雨中根本无法使用,而防守方至少还有滚木和大石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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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亦飞在后世时就是一名弓箭爱好者,因此他知道这个道理,如果说大雪、大雨会让火器击发率大大下降的话,那同时更会让弓弩彻底成为一根烧火棍。
历史上,十八世纪的英国红衫军,在经历严格的训练之后,以及利用大檐帽和棉纱,大约可以保证大雨中接近半数的火枪开火率,而火炮因为有火门盖,发火率甚至可以达到七成。
但在同样的情况下,作为冷兵器的弓箭有效射击率一成也保证不了,威力巨大的步兵弩在大雨里甚至只有二十米射程。而且这跟训练无关,被浸湿的弓弦和弓体一旦受潮就会变得绵软无力,而在晴天时能拉一石的强弓,在雨天只要用三斗力就会损坏弓体,而要用更大的力量,就会让弓箭直接报废。
与后金兵一样,旅顺堡的明军也纷纷把弓弦从弓身上取下来并小心保存,直到傍晚雪停后再擦干装回去。而后金军则趁这
天的闲暇,驱使辅兵和汉人工匠们,把损坏的工程器械修复,或者是改造成云梯。
攻城到了第三天,后金军改变了战术,开始分散开从各个方面进攻旅顺堡,试图寻找守军的薄弱环节。
张盘则当机立断组织部队反击,利用内线作战的优势,不断从三个堡门杀出以打乱敌军攻击步调,并赶在大股敌军增援前撤回。
严亦飞此时已经和张盘站在了一起,因为张盘已经感觉到他的反击兵力有些不足,打算请求他并不太熟悉的石城军参战了。
“将军,在东北方向那边建奴兵力薄弱。”张盘的一个瞭望兵指着远处墙上的一面旗帜叫道。
张盘眯着眼看了一下,又看了看北门城楼的旗帜,掉头对严亦飞请求道说:“严将军,现在我旅顺军经过连续的作战,兵力已经开始有些吃紧了,可否请求贵部,令一支军队出北门,前往那里攻破敌军的阵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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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亦飞带领手下来,就是为了援助旅顺的,因此他自然爽快的答应了,他立刻派近卫去通知范思达,随后这个加衔游击就带领自己本部人马浩浩荡荡地向着北门开去,堡门守卫军队也根据命令及时打开了城门并进行掩护。
张盘虽然知道石城军战力超群,但是心中担心石城军会不会用心作战,然而他的这种担心不过持续了一刻钟,很快传过来的战情旗语传过来以后,张盘就如释重负了,他转身向严亦飞行了一礼,说道:“强将手下无弱兵,这么快就打散敌军了,大人您的石城军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得见石城军战力战法,真让张盘大开眼界。”
“敌援!”一个亲兵又叫了起来,旗帜指
出有大股敌军机动兵力正向范思达军所在的地点开去。
“让北门鸣金,同时从西门出击。”在用眼神挣得严亦飞同意之后,张盘飞快地下令了。
那出击的千总队回来后,严亦飞看见士
兵们纷纷坐倒在地,或者开始喝水歇息。只当夜后金军就烧毁了云梯后撤二十里
扎营,旅顺军凌厉的反攻让他们意识到明军还有余力,简陋的云梯是肯定不行的,分散兵力全线攻城更是会伤亡惨重。要想攻下旅顺还得重新打造攻城器械,而且要比上次多得多。
敌军虽然退去,但很快探马就来报告后金军没有离开多远,看样子还会开工制造
器械,所以旅顺也没有太多的喜悦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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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面对巨大的压力可以稍微松懈之后,旅顺军士兵因为不小的伤亡,这也让士气有所低落,张盘及时的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下令犒劳军士并摆下庆功宴。
严亦飞作为在场最高官职的人,坐了上首位置,这一夜宾主把酒言欢,过的好不快活。
张盘则第二天在旅顺堡又开始忙碌起来,大家都知道后金军队还是会回来的,而且新的一场战斗会比上次更为激烈。
严亦飞和张盘两人一时间都忘了后金大军还在二十里外赶造攻城器械。不过说曹操,曹操到,很快便有一队骑士策马前来旅顺堡下,在门外高喊是后金方面派来的使者。
接到通报的时候张盘正和严亦飞商议守城问题,张盘闻报后沉思了起来,脸上也慢慢露出笑意:“严将军怎么看?”“夫战,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建奴士气已泄是定而无疑了,所以我估计派人来是想劝降我们。”
严亦飞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大出了一口气,后金军士气有所低落实在是个好消息。
第一次攻城的时候后金上下都以为可以一鼓而下,自然人人奋力登城。现在将官已经没有了绝对的信心,那士兵自然也会思考退路,对胜利的前景有些悲观看法,这样战斗力自然大大低落。
只要再胜一仗,后金军必然气沮至极,普通士兵也就再也没有信心攻击了。第三仗是几乎不可能再有的,对方也不可能愚蠢到在士气一片低落的时候来送死。
张盘也是抚掌大笑,就如同在一片漆黑中看到了前方的光明:“建奴这次派人可是打错了算盘,这不是等于告诉我军全体
官兵——胜利就在眼前了么?”旅顺经过一番血战,将士们都知道后金大军必然还会前来,如果说一点儿也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将为兵主,如果各级军官都斗志昂扬,士兵自然也会更加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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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将军说的有理,那我们让使者进来?”张盘向严亦飞询问道。在挣得严亦飞同意之后,他急不可待地下令:“快快聚集军官,让他们都来听。”
在大厅上严亦飞还是坐在了主位,后金使者进来以后递上书函,还按照后金的礼仪打了个千:“小人拜见明国张盘将军。
不过猛然抬头,看见坐在主位的却是严亦飞,在愣了一下之后,他也很快反应过来,冲着严亦飞也是一礼:“小人拜见明国严亦飞严将军。”
严亦飞也不理他,指着那来使高声叫道:“念!”
师爷摇头晃脑地念了起来,果然是招降的书信,条件还很是优厚,旅顺上下官兵不但可保性命财产,还人人都有赏赐。
厅中的军官开始人人绷着嘴角,手握着刀柄肃立,但严亦飞却听得扑嗤一声笑了起来,张盘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见两位将军都开始发笑,厅中的将领们也一个接一个地放松了面部肌肉,此起彼伏的笑声越来越响。
师爷念完了书信以后,张盘冷笑着对后金使者说:“你死到临头还不醒悟么?”张盘说完就伸手向师爷要信,那师爷也很有几分喜剧演员的天赋,把信件捧着递上的同时,还满脸诚恳地假意劝说道:“这条件真是优厚了,东家你要三思啊!”
看到师爷装出来的那幅一本正经的表情,满厅的将领们齐声发出雷鸣般的狂笑,就连严亦飞和张盘也不例外,这声音好似要把屋顶的瓦片震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