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渊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池鱼的余光。
他见池鱼偷看自己，心底里霎时间生出一种前所未有却又让他极其舒适的欢喜。
他忍不住浅笑，笑意撩人，凝睇池鱼的双眼眸色深深，眼里带着说不出的深沉柔情。
本想偷偷看人的池鱼一不小心就撞进了故渊这双勾人的丹凤眼里。
她猛地一愣，鬼使神差的偏过头，直直的盯着故渊。
池鱼从不否认故渊长得好看，可她还从未察觉到眼角含笑的故渊会惊艳成这种样子。
池鱼陷在故渊温柔的目光中，胸腔里的心脏突然无规律的狂跳两下，整颗心脏都莫名的在发烫，烫的她的耳廓都是红的。
故渊眸色温和，见池鱼耳朵红了，有些新奇的抬手想要触碰，可还不等他指尖碰到池鱼的耳朵，就听不远处的束嫣提高音量，一字一句的说道：“池鱼，我求求你，救救小璇。”
池鱼如梦初醒，她急忙偏过头，不敢再去看故渊的眼睛。
她清了清嗓子，突然就没了再和束嫣纠缠的心思，按照之前的计划说道：“我早就说了，段霁璇这是坏事做尽，活该命有此劫，所以想要救她的办法只有一个，把她造的孽一一说出来，逐一化解，此劫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池鱼说完，束嫣眉头迅速皱在一起，“你这叫什么办法？你这难道不是在故意给小璇难堪吗？”
池鱼笑了声，云淡风轻的说：“就段霁璇现在这副模样还需要我给她难堪吗？你好好看看你的宝贝女儿吧，她还会有比现在更难堪的时候吗？”
束嫣闻言，将目光落到段霁璇的身上。
段霁璇躲在沙发旁，殷红的眼睛像极了受到惊吓的老鼠，下午新换的裤子不知何时染上了一片水渍，连她蹲过的地方，地毯上也有一片明显的水渍。
束嫣接受不了她精心培养的女儿变成如今的模样，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她仅剩的筹码最后变成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废物！
她薄唇翕动，正想开口，余光却不偏不倚的瞥到了驰嗣。
对，她怎么忘了呢，这房间里可还有驰嗣啊！
假如她把段霁璇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那驰嗣要怎么看她怎么看段霁璇？
那她和段霁璇以后还如何在池家自处？
对，不能说！
现在也不过是疯了段霁璇一个人而已，如果说了，那她在驰嗣心目中贤惠温婉的形象不就轰然倒塌了？
束嫣薄唇微抿，心中暗暗做了决定。
就在她想维持原本的说法驳回池鱼的建议时，却见池鱼蓦地起身走向段霁璇，俯身，对她轻声道：“段霁璇，我现在有一个可以救你的办法，只要你把你以前犯下的错，造下的孽全都说出来，你以后，就再也看不到鬼了。”
束嫣心中警铃大响，她瞪大眼睛，想着还好如今的段霁璇神志不清听不进去旁人的话，可就在她暗自松气时，段霁璇却猛地抬头，如获救命稻草般哭喊：“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只要、只要我都说了，我就再也看不到他们了？”
池鱼唇角一勾，带着几分狡黠，“当然。”
“好好好，我说，我都说！”段霁璇咽了口口水，还不等束嫣出声阻拦，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大喊道：“八岁那年，爸爸的生日宴，你给爸爸准备的平安玉是我偷偷打碎的，为的就是让爸爸觉得你是故意在他生日当天找晦气。”
“还是八岁那年，我一直跟着你搬家，在你住的地方到处和别人讲你是灾星，我还组织小区里的小孩儿把你堵在角落里骂你欺负你，我做这些，为的就是逼你和我动手，到时候我就可以回家和爸爸说你在外面欺负我，还动手打我！”
段霁璇双眼猩红，说话时语速又急又快，显然已经被折磨到极点。
“段霁璇，你在胡说什么！”束嫣见状，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抬手就给了段霁璇一巴掌。
束嫣这一巴掌打得极重，段霁璇脸颊迅速起了一层红痕。
她没像电视剧里那样呆呆地抚摸自己的脸颊，更没像小说里那样用难以置信的语气对束嫣说‘你打我’之类的话。
她只是定定的看着束嫣，少顷，突然就哭着笑了起来，“胡说？我胡说？”
段霁璇踉跄着站了起来，她棕色的长发黏腻的粘在脸颊与脖子上，嘴角扯起的笑苦涩又疯狂，“我是不是胡说，难道你心里不应该最清楚吗？栽赃嫁祸也好，欺负池鱼逼着她和我动手也罢，这些难道不都是你的注意吗？”
“段霁璇，你生病把脑子生坏了吗？我什么时候给你出这些主意了！”束嫣鼓睛暴眼，额头布满细密的汗，不知道是因为惶恐还是因为愤怒。
“什么时候？那我可还真是记不清了呢，毕竟，你就没有什么时候不再给我出主意。”
段霁璇身形晃了晃，猩红的眼睛仿佛要淌下血泪，声音嘶哑的像是老朽，“妈妈，你难道忘了吗？池鱼她被池家断了所有的经济来源，可还都是拜你所赐呢，要不是因为你在余歌阑的葬礼上穿了一条红裙，要不是你说余歌阑活该落得个惨死的下场，池鱼她会突然动口咬你？
但当时你怎么教我的？你让我和爸爸说是你心疼池鱼想去看看她，结果她却莫名其妙的咬了你，还骂你，让你滚，这一切难道你都忘了吗？”
“段霁璇，你住嘴，住嘴！”死去的记忆再度被提及，束嫣大惊失色，忙不迭的冲上前想阻止段霁璇再继续说下去。
倏然，两抹身影蓦地拦住她的去路，她瞳孔猛地放大一瞬，听到坐在沙发上的故渊用冷的刺骨的声音不疾不徐的说道：“再敢打断她，我就把你嘴封起来。”
束嫣被这阴戾的声音惊得一身冷汗，她僵硬的顿在原地，嘴巴像是被上了封条，只能迫不得已的听段霁璇继续说下去。
“哦对了，还有我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大学，我每一次拿回家的成绩，不都是你亲自找人更改后的吗？我所谓的学霸人设，不都是你一手创造的吗？”
“妈妈，你不肯接受我的平庸，你害怕池鱼早晚会回到池家抢走属于你的一切，所以这些年来只要池鱼和池家人接触，你都会故意给那个人使绊子，你这么做不就是为了加固池家人对池鱼是天降灾星的看法，好让池鱼这辈子都翻不过身吗？”
“去池鱼的学校散播谣言，偷拍池鱼打工的照片告诉爸爸池鱼在做不正经的买卖，去池鱼打工的地方找茬，伪造池鱼的考试成绩欺骗爸爸……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你教我的？哪件我不是在你的授命下才去做的？”
段霁璇死死地盯着束嫣，本就淡的唇色越发惨白，最后，她咬紧牙根，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质问，“妈妈，明明那些孽都是你造下的，可为什么最后受劫难人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