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淳不知为何,总觉得温琸的回答另有所指。
他唇瓣很小幅度的抿了下,不怎敢直视温琸,好一会儿,才心虚的看向温琸,壮着胆子问他:“你说的是土豆好吃,还是别的什么好吃啊?”
滕淳这话问的很有歧义,若是将温琸换成姑娘家,滕淳这话甚至可以说是在暗示对方什么。
但温琸好像没听懂滕淳的言外之意一样。
他只是抬眸看着滕淳,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一双墨染的眼眸依旧深邃,好似能看穿滕淳的心思。
滕淳是真的心虚,他只是和温琸对视了几秒,就慌忙的将视线挪开。
“那个……你……你不回答也行,就当我没问。”滕淳低着头,恨不得将脸埋进土豆里。
倏然,他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紧接着,他的头被什么敲了一下。
滕淳吃痛,拧眉抬首,正巧撞见温琸将敲他头的手收回去。
他撇撇嘴,正欲开口,却见温琸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微笑。
滕淳瞳孔微缩,猛然失神。
认识温琸的时间不短,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温琸笑。
虽然弧度很小,却莫名的勾人。
滕淳很难形容他看到这抹笑容时的心情,就好像一个养了一只性格高傲且孤僻的猫咪的人,在心心念念许久后,终于等到它主动伸出爪子来抓你。
虽然就只有那么一瞬间,却已经足够让他心潮澎湃,甚至连呼吸都有些紊乱。
后来,滕淳总是千方百计的想让温琸笑。
他笑起来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到他心尖儿都是痒的。
再后来,曾有学生问过滕淳,怎样才能确定自己是否喜欢某人。
他当时思忖良久,说:“软红十丈,华灯璀璨,皆不如,他莞尔一笑。”
滕淳说到这里停顿了许久。
“那后来呢?”倏然,谢必安沉声问道。
池鱼抬眸看向谢必安,心中顿感讶然。
“后来啊……”滕淳嘴角微扬,垂眸看着怀中的木盒,像是抚摸爱人一样抚摸盒子。
后来,在一个雪天,滕淳终于确定了温琸对自己的心意。
那是那年的初雪,许久未曾见到雪的滕淳很是兴奋,拉着温琸出去看雪打雪仗。
“看,温琸,下雪了!”
滕淳站在雪地里,穿的很厚,像是一只北极熊。
温琸抿唇嗯了一声,算是给予回应。
滕淳现在已经完全习惯温琸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了,他也不恼火,问温琸:“你看起来好像不怎么兴奋,你不喜欢雪?”
温琸确实不喜欢雪,下雪天很冷,他们家的被子年头长了,不怎么保暖,房子也一样,有些破旧,许多地方都漏风。
但这次,他只是垂眸凝视滕淳,片刻后,低声说道:“没不喜欢。”
“没不喜欢?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滕淳明知故问,像个难缠的小作精。
温琸失笑,很小幅度的摇了下头,认输的说道:“喜欢。”
“我就说,下雪多好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下雪呢?”滕淳说着,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捧起一捧雪,把脸埋了进去。
“冷,别这么玩。”温琸眉间微蹙,沉声说道。
要是初识时的温琸这么说,滕淳肯定已经害怕到不敢再这么玩了。
可他现在已经完全摸透温琸了,温琸这人,看着凶,其实就是一只纸老虎罢了。
滕淳不管,又在雪里面埋了会儿,这才抬头看向温琸,说:“看,温琸,圣诞老公公。”
滕淳眉毛上挂着雪,嘴边一圈也都是雪,不仔细看,倒确实有几分圣诞老人的意思。
温琸从出生起就在庆宜村,去的最远地方也就是隔壁的黄谷村。
他不知道圣诞节,更不知道什么是圣诞老公公。
滕淳只是看温琸的表情,就猜到他大概不知道什么是圣诞老公公了。
他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没有直接去解释什么事圣诞老人,而是不疾不徐的说道:“在西方有一个传说,每当圣诞节来临的时候,孩子们会提前写下自己的心愿,放到袜子里,等到平安夜那天,会有一位白发苍苍、满脸胡须的老爷爷驾着驯鹿雪橇,满载着礼物准备送给这一年来表现很好的小朋友,他会悄悄地从烟囱爬进屋内,再将礼物塞在挂在床头的袜子里。”
“温琸,今天已经二十号了,再有四天就是平安夜了,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温琸抬手,拨弄掉挂在滕淳眉毛上的雪,“那些都是骗小孩的。”
滕淳耸耸肩,“说说看呗,万一可以实现呢。”
“别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圣诞老公公。”
温琸生于沼泽,沉重的生活压力时常压得他踹不过气,那种孩子气的天真,他早就没有了。
“没错,这个世界上确实没有圣诞老公公,可是温琸,这个世界上有我!”
漆黑的夜里,滕淳下巴微扬,一双眼眸温暖如阳光,明亮而温柔。
“温琸,圣诞老公公办不到,我能办到,圣诞老公公不能送你的,我能送你,温琸,所有的一切,只要你说,我都可以给你。”
当然,也包括我。
这话滕淳没说,却已经用眼神告诉温琸了。
从小被爱包裹着长大的人,总是敢于坦率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温琸沉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那双总是深邃的眼眸更是难得的目光泛空。
他没给滕淳任何回应,只是眼也不眨的看着滕淳。
“天冷,别在外面待太久。”
许久后,他沉声说道,说罢,转身向房间走去。
首次告白却没得到回应,说不失望是假的。
只是滕淳没失望太久,在屋外站了会儿,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当晚,告白失败的滕淳以为他会失眠,可突如其来的高烧,却让他险些陷入昏迷。
半梦半醒间,滕淳听到有人一直在喊自己的名字。
“滕淳,滕淳……”
“温琸……”滕淳烧的都快糊涂了,他浑身都痛,像是要裂开一样。
“乖,听话,把嘴张开,把药吃进去。”
耳边传来男人急切低哑的声音。
滕淳很想照做,却因为高烧冷到牙齿打颤,嘴唇下意识的抿紧。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唇瓣上传来一阵柔软而温热的触感。
滕淳长睫颤了颤,他奋力的睁开眼睛。
恍惚间,他看到了温琸微蹙的眉宇,以及那双好看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