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渊没说话，而是在悄无声息间漫不经心的睨了范无救一眼。
就只是这么一眼，就惊得范无救出了一身冷汗。
他惶恐不安的看着池鱼，心想：小姑奶奶诶，让你帮我打听，不是让你这么直白的问啊！
完了完了，这回真的完了。
看老板这眼神，他非得去刀锯地狱打工打到死咯！
范无救心如死灰的闭上眼睛，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想着冥府不归西天那帮人管，又默默的改成了冥王饶命。
池鱼说完后，故渊只短暂的沉默了十几秒而已。
可这十几秒的时间在范无救那儿却是实实在在的度秒如年。
“是范无救叫你帮他问的？”故渊薄唇轻启，吓得范无救背脊猛地一僵。
池鱼眉眼弯弯，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谁让我帮他问的会影响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不会。”故渊陷在池鱼的笑眼里，一点脾气也发不出来。
“既然不会影响的话，谁让我帮他问的，是不是也没那么重要啊？”池鱼圈着故渊的脖颈，凑上前，亲吻了下他的耳朵，“老板，你就告诉我呗，我是真的好奇。”
当然，好奇是真的，想磕cp也是真的。
黑白cp，你们可千万要争气啊，不要辜负了我今天的牺牲！
池鱼想着，又亲了亲故渊的脸颊。
故渊知道池鱼心里在打什么小九九，这要是以前放在别人身上，敢在他面前耍心机的，早就死的透透的了，连魂儿都保不住。
可如今对他撒娇‘献媚’的可是池鱼，他放在心尖儿上的池小鱼。
故渊嘴角微扬，眼神不由自主的暗了一瞬。
“要交易吗？”故渊凑在池鱼耳边，低声呢喃。
靠靠靠！
她都如此牺牲了，这人怎么还能想得起来交易的事儿啊！
池鱼撇撇嘴，下巴一扬，傲娇的说了声：“不！”
“哦，那既然如此，恐怕你的这份好奇心，永远都满足不了了。”故渊靠回到椅背上，说的云淡风轻、不紧不慢。
池鱼咬牙，气的一口咬在了故渊的脖子上，用了些力气，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齿痕后才别别扭扭的说道：“交易就交易，成交！”
故渊想不到这世上还能有什么事比逗弄池鱼更有趣。
他枯燥的生命因为池鱼而变得鲜活，心情好到连带着看范无救都顺眼了不少。
“范无救，你来冥府多少年了？”
范无救稍稍颔首，毕恭毕敬的答道：“回冥王，五百九十年整。”
“五百九十年。”故渊语调平淡，嘴角依旧噙着浅浅的笑，可就算这样，那股从容不迫的气势还是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这五百九十年里，你可曾见过哪个鬼差从我这儿取回他的记忆？”
“不曾！”范无救自知鬼差向冥王讨要前世记忆不合规矩，头霎时低的更低。
他停顿须臾，接着说：“冥王大人，卑职有罪。”
“罪？你何罪之有？你不过是想拿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而已，你没什么错的地方，当然，那些想要拿回自己记忆的鬼差，也没什么做错。”
故渊这一席话说的几人一头雾水。
尤其是池鱼，听得眉头都皱一起了。
故渊抬手，一边用指腹轻触池鱼的眉宇，为她舒展开紧蹙的眉头，一边淡声说道：“那些鬼差没一个人能从我这儿取回他们的记忆，并不是因为拿回前世记忆这件事不合规矩，归根究底，是因为他们无法承受取回记忆的代价。”
故渊眸光流转，不疾不徐的落到范无救的身上，启唇，语调悠悠的说道：“范无救，鬼差的记忆是和灵魂一并取走的，你的记忆在百年中早就和你的灵魂融为一体了，想要拿回记忆，除非，毁掉你的灵魂。”
毁掉灵魂？
那不就是魂飞魄散？
池鱼瞳孔猛地一瞠，嗓音紧绷到有些颤抖的问：“就、就只有这一个办法吗？可是老谢他不就一直保留着他前世的记忆吗？”
“那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拿走谢必安的记忆。”故渊感受到池鱼紧绷的身躯，他用力抱紧她，用额头蹭了蹭她的脸颊。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池鱼薄唇翕动，眼眶变得殷红。
“宝贝，我是冥王，但不是万能的，冥界的规矩，并非是我一人定的，不过……”
“不过什么？”这话不是池鱼问的，是范无救。
“不过这魂飞魄散也不是绝对的，有一定的概率，上千年来，倒是有那么一两个鬼差活着拿回了自己的记忆，是否选择冒这个险，决定权在你，范无救。”
故渊抬眸，眼底在两人未看到的地方闪过一丝狡黠。
池鱼闻言，红着眼看向范无救，见他表情不对，忙不迭的说道：“老范，你别告诉我你想赌一下，魂飞魄散啊，赌输了，你就彻底消失了！”
“可是……可是冥王他也说了，这魂飞魄散不是绝对的，有一定的概率，不是吗？”范无救低着头，像是在说服池鱼，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大佬，你知道什么叫有一定的概率吗？上千年才有那么一两个活着拿回自己记忆的鬼差，这概率比中六合彩还要低！”
“可——”
“可你大爷！我不同意，不同意！”池鱼倏尔起身，眼角有一滴泪水滑落，“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妹妹吗？那我这个做妹妹的今天就明确的告诉你，我不同意你冒这个险。”
池鱼小跑着冲向范无救，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欲哭未哭的说：“老范，没什么是值得你拿命去赌的。”
范无救能理解池鱼现在的心情，假如现在以身犯险的这个人是池鱼，想必他也是万万不可能同意的。
不过……
“小池鱼，我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所以现在对我来说，有些事，比活着重要。”
范无救说着，抬眸看向故渊，一字一句，字字坚定的说道：“冥王大人，还请您，允许我拿回属于我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