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眼泪连成珠子从春月脸上接连滚下，混着她敷的脂粉颜色一并变得浑浊起来。
窒息感笼在她心口，致使她好半天也没缓过来。
“看来姑娘今日是铁了心要和我做两路人——”
“从来都是如此，何来今日昨日之分。”憋足了一口气，芷婵打断她的话说。
夕阳落了半尺在地上，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黄，春月的嘴巴微微张着，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床上之人与她相比，平静的像个死人。
她二人四目相对，却总有一双眸光没有半分波澜。
“今日昨日都没有了，想来也是不需要明日的。姑娘执意不吃药，我也没资格说些什么，仅有一句，便是请姑娘多多保重。”哽着，春月别过脸再次拭泪，之后再看一眼芷婵，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出门不久，芷婵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翻过身去，两行清泪同时翻出。
门外的春月伫足良久，听着里头没有一点动静，最终也只是仰了仰头擦眼离开。
坐在窗口捻线的赵姨娘亲眼目睹，垂眼轻轻思量一番，连忙拿来剪刀断了这一股子，稍微整理衣着便一溜烟钻进了赵仙儿房间里。
赵仙儿仍在发愣。
“太太，姨娘过来了。”绿儿叫了她半天，见还是没动静，索性抬手推了推她，她这会子才恍然回神，盯着眼前攥着帕子扭扭捏捏的赵姨娘不由得蹙眉：“你来做什么。”
赵姨娘面露尴尬笑容，往前凑了两个小碎步之后连忙福身作礼：“给太太请安，太太金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赵仙儿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黑玉簪子上：“房里缺什么只管和婆子们说，自然有人给你送来。”
“谢太太美意，不过这回我来是为了别的事儿，还请您赏个脸听一听。”赵姨娘嘿嘿笑说，随后也将目光投给黑玉簪子，阴切切的补说道：
“刚才我瞧见春月从芷婵房里抹着眼泪出来，前天夜里我还见着芷婵和六姑娘在说什么话呢，她二人只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比和春月的还好许多。”
赵仙儿仍旧面无表情，眼底划过一抹厌恶，她道：“姨娘是想证明什么呢？”
“前些日子就有传闻说祝家大小姐和六姑娘之间有什么，现在外头又盛传她和左监司教主跟安清候之间的闲话。明日就是她和肆先生的大婚之日，我们何不再加点猛料进去？”
赵姨娘一面吹鼓妖风一面畏畏缩缩的，说完还要再观察赵仙儿的脸色。
见对方抬起眼皮子盯着自己，她心里是说不出的害怕。
毕竟眼前这位是她以前的主子，现在更是她的主母，还都生了儿子。其中的新仇旧恨多了去了，赵仙儿再借这个机会罚她也再正常不过。
谁知她只勾着薄唇，轻缓缓的笑说道：“办得好有赏。”
在过了前两个幻境之后，弥幺幺逐渐掌握技巧，不出半个时辰就过完了所有幻境，这会子正瞅着眼前的灰雾等待回到现实之中呢。
“你的心态稳了很多。”蚊子受不住尴尬气氛，抛出话题试图改变画风。
弥幺幺仰头扭动脖子，这一趟幻境之旅下来，人生哲学没悟出来多少，反到浑身酸痛好像随时要散了架似的。
“或许和我时刻都记着这里只是幻境有关联，毕竟看透这个幻境的本质之后，根本没什么难度，大多时候做个旁观者安静看着剧情发展就好了。”
她轻叹了一口气说，话落又捏着拳头锤了锤后背。
“如果以后你的心态能保持在这个水准，就说明你的重新试炼没有白费。”蚊子又是一道语重心长。
弥幺幺笑而不语。
关于心态放好这件事，直觉告诉她，这是她辈子都不可能做到的事。
“弥姑娘果真非同凡响哈哈哈！”卜西洲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弥幺幺只觉眼前一片模糊，眨眨眼睛看清楚时已经回到了现实。
卜西洲就坐在面前笑呵呵的捋着胡子，另一手里还端着他的酒杯，兴致看上去很高涨。
弥幺幺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掌下的水晶球，见其裂了一条细痕，皱皱眉头便问：“这是为何？”
明明自己已经规规矩矩的通过了幻境，为什么水晶球会裂开？难不成自己悟错道理了？
“弥姑娘无需担心，这只是它一时半会儿没缓过神，所有承受不住出现了损坏。”卜西洲云淡风轻的说，言毕端来酒壶给她添了一杯酒。
莫名其妙的话听得弥幺幺更为困惑，忍着耐心轻声回应道：“晚辈不是很明白，还请您详细告知。”
“你拿出癸珠来一看便知。”
“癸珠？”她摘的癸珠现在还是个果子呢。
弥幺幺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自觉的从空间取出，盯着黑的发亮的果子，她更加不明白了。
正要再发问，果皮突然脱落自己凭空消失，最后出现在她手中的，是一半黑一半晶莹剔透的东西。
“癸珠自摘下的那一刻起，就成为了你的第二颗心，你的善恶会直接影响它的颜色。当它彻底成为黑色满十日，你就会上恶人榜，被天魂猎人缉拿。”
卜西洲自觉解惑道，听得弥幺幺毛骨悚然，连忙掰着指头算了一下，今天竟然已经是第七天了！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要不是卜西洲带她重新进入幻境，要不是蚊英俊现身指引，以后等杀手到了眼前她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弥姑娘客气了，这件事其实是天司局的宗主江上酉拜托我帮你的。”卜西洲缓缓说道，在弥幺幺严肃的凝视之下，他继续说：
“先前问你的问题，你在幻境之中可有了答案？”
还真拿她当救世主了？心想着，弥幺幺摇头，收好癸珠就回：“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们或许还可以再说说其他事。如果前辈乏了，我们就改日再会。”
“你这孩子……”卜西洲无奈轻笑，抬手就变出一块石头放在她手边：“此为塑生石，你且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