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离了主殿，寻了处僻静阁台说话。
墨无鸣没开口撵她不准听，林亦扇就很自觉地坐到边上的玉石横杆上。
“殷师兄，你找我有什么事？”
殷京语余光扫了眼揪玩荷包穗子的林姑娘，笑道：“实在有些厚颜，但也不得不提，我想问一下墨师弟，万清丹你准备怎么处置？”
“或卖还是留着自己服用？”
墨无鸣捕捉到他的一瞬目光，神色淡淡地应付：“暂时未做考虑。”
“万清丹的功效作用，你可清楚？”
“自是清楚。”墨无鸣挺直了肩背，不着痕迹地阻挡了某人的视线。
减少她跟他的对视。
见他清楚万清丹的作用，殷京语才道出目的，“我想请墨师弟将万清丹让给我，当然不会让你白吃亏，我拿灵石又或者拿法宝与你交换。”
“我不缺灵石。”
墨无鸣的拒绝让边上坐着的林亦扇暗翻白眼。
不缺灵石？不缺怎么还不发月钱？
她没多嘴，只从月白色缎蝠纹小荷包里取了块杏脯，放进嘴里慢嚼着，路边买的便宜果脯就是没有溏心斋的好吃。
殷京语心里咯噔一下，又提议，“那我用法宝与你交换可好？”
话毕又是一阵沉默。
没立即得到答复就是变相的拒绝。
他心里清楚，但还是想争取一下，“墨师弟要如何才肯把万清丹让给我？”
墨无鸣心里早有别的安排，只客气道：“殷师兄，我暂时并没有要出手万清丹的打算。”
拒绝的话说的很直接。
也彻底断了殷京语还要斡旋的心思，墨无鸣用不上万清丹，又不肯让给他，那自然是要让给别人。
只是这个人是谁？
北羽？司明？又或者是大师姐？
看来讨好这小婢女也没什么用处，倒是白费功夫。
“是我叨扰了。”
殷京语脸上还是挂着谦和的笑，又朝主仆二人说了句场面话就转身离去。
*
等人影消失不见。
林亦扇才凑到墨无鸣跟前，“万清丹你要卖给别人吗？”
“不卖。”
他斜她一眼，一张小脸上长睫忽闪如蝉翼，微嘟的唇瓣上还沾着些糖霜，也不知她怎么那么爱吃酸。
回沧澜宗的路上，每到一处城池蛤蟆草就摆摊卖鱼，没见她攒下几个钱，全买了零嘴吃食。
“不卖也不吃，那你要做什么？留着会不会过……”
林亦扇想说过期，猜他听不懂，又改口，“时间久了会不会失了药性？”
“不会，我自有打算。”
墨无鸣没告诉她缘由，掐诀唤出护羽剑，“走吧，该回江浮峰了。”
御剑飞行的路上，林亦扇找准机会问他要月钱。
“公子，还差几天就两个月了。”
见他没反应，她又扯了下他衣摆，“我的月钱…”
墨无鸣扭头看她一眼，神色正经道：“你什么都没做哪来的月钱？下馆子十几回，月例银子早被你吃完了。”
林亦扇咬着牙暗恨，照他这样算，她还不得倒贴钱当丫鬟？
“你的中衣内衫还有袜子都自己洗吧，我不干了。”
不发月钱，她就撂挑子，只是挑子没他撂得狠，墨无鸣当即调转剑身，沉下脸，“既如此，我现在就送你下山。”
“趁天色还早，你下山重新寻个主家，当跑堂店小二也好，沿街挑担做买卖也罢，我家买你时花了几十贯钱，合普通百姓家五六年嚼用。
按修真界的市价，你给我四百块中品灵石就能自赎自身。”
“…哎哟，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经逗？”林亦扇见他来真的，又轻声细语地说好话，“公子，我们快回去吧，洞府太久没人住，我还得打扫呢。”
月钱没要着，还倒欠他一屁股债。
之前撵她走不是不要赎身银子吗？怎么现在还要上了？
她身上最值钱的就是那七八块叫不出名字的晶石，不过都在墨无鸣的幽兰戒里，还得问他要。
但现在还不是离开苍梧山的时候，用妖丹施展法术的事她还要去问白耗子。
瞧墨无鸣生气不搭理她，林亦扇又耐着脾气说软话，“公子，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多计较。”
“我们快回去吧。”
墨无鸣冷哼一声，到底是又御剑掉头回了江浮峰。
这一折腾，又耽误了些时间。
等回到江浮峰，已是星月当空。
久未住人的洞府到处都铺了一层灰，林亦扇吭吭咳了两声，“哎哟，这打扫起来好费劲，今晚我们先将就一下，明天我再好好打扫一番。”
原来的柜子被石头砸坏，林亦扇让墨无鸣帮忙搬开，又寻了处靠墙壁的平坦处，让他将储物戒里的床榻放在此处。
夜深后，林亦扇抱着她沿街卖鱼挣钱买的软枕，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放下枝蔓纹床幔，将床边的男人隔在外头。
和想象中的一样适合惬意。
见她将两个软枕据为己有，墨无鸣的脸色有瞬间不自然，他还以为……
想到她不是为他准备的软枕，心口莫名有些气闷。
他虽不睡觉，但偶尔也可以躺一躺，现在被她枕一个，抱一个，倒没他的份了。
加上又被她隔在床幔外头，墨无鸣心头的不痛快就快要溢出来，但他从小饱读圣贤书，不同女人计较的气量还是有的。
只抬手将床幔撂开，自行往床榻里侧又坐了些。
像无数个日夜一样，她睡觉，他修炼。
林亦扇怕又把他说气了，瞄了眼他的背影，又背过身闭眼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地还做起了美梦。
*
次日一早。
天将翻起鱼肚白，墨无鸣就去隔壁洞府寻了师父天眇子。
不过并没有被立时准许进洞府，反倒是站在洞外等了近一盏茶时间。
“回来了？”
墨无鸣刚走进洞府，还没看到天眇子的人影，就听到他的问话。
他沉着嗓音应声，“回来了。”
天眇子坐在蒲团上，将结界消退，“在外历练可有收获？”
墨无鸣听出他话里的试探，只斟酌着用词，“回师父的话，并无什么收获，反倒是在剑术上遇到了阻碍。”
“噢？是吗？”
天眇子暗观他的变化，周身气稳力健，步轻实沉，与去秘境前相较，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为师看你修为精进不少，有时候修为增长过快并不是一件好事，速快则底虚，没打好根基，到了后面只会中空内乏，得不偿失。”
“修身炼体淬神魂，一步都不可少。”
想到还要安排他去极北之渊，天眇子又有些担心，要是墨无鸣修为增长过快，他还怎么……
元血丹也还未炼成…
也不知那丫头到底跟他相处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