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是当今世上,最大的世间佛,女施主屡屡欺瞒万岁,对佛祖不诚,甚至还因此惹恼了上苍。”
“绿野仙踪便和女施主无缘,女施主请回吧,只有福报功德无量的万岁,可以进入。”
老和尚这话说的,教人差点就信了。
帝凌渊做为皇帝,自然是有大功德之人,在佛界看来,他便是人世间最大的佛。
而云朵欺君瞒上,便是十恶不赦之徒。
云朵看着老和尚那装模作样的态度,听着他那状似温和有礼的话语,心底也是冷笑连连。
但面上却是一派淡然,无所谓地笑了笑,“不让进,那便不进了吧。”
她用力拖拽着帝凌渊的大手,往山下走。
帝凌渊坐在那石桌前,挺拔倨傲的身子不动如山,没有要随她一起下山的意思。
只是微微抬眸,轻飘飘瞥了一眼拉着他手、只想逃离此处的云朵,眸底隐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云朵一对视上他那双深沉如泽的眸子,便忍不住浑身汗毛直竖。
他的冷眸幽深,深不见底,仿佛黑洞,能将人的本质和心里想法,给彻底看穿看透......
云朵站在他面前,感觉自己就是一只耍杂的猴子,又好似没有衣裳可穿被暴露在他面前一般,蓦然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羞耻感和紧张感。
“您不走,那臣妾便走了。”
她拖不动他,懊恼地甩开了他的大手,一甩衣袖便要离开。
她知道,帝凌渊这是不信任她,听信了那老和尚的话。
梦里的他也是这样的。
不,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从来没有信任过她。
虽然她也确实欺骗了他,是事实,他不信任她也是应该的。
但她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说不出来的难受。
两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身心都交付给了他,可他对她的信任,却还比不上这个才刚见面的老和尚,真是可笑可悲啊。
可笑的是,他不爱她,不信任她,不在乎她,却能睡她,能让她给他生孩子。
可悲的是,她竟然喜欢上了像他这样冷血无情的男人。
不过,难受归难受,她更害怕真相曝光。
她心灰意冷且惶恐不安地踱步离去,却发现胳膊被帝凌渊给拽住了,她根本就走不了。
帝凌渊全程很平静,很淡定,没怎么说话。
他坦然地坐在那,已将云朵所有的动作和心思,滴水不漏地看进了眼底。
此刻,他拽着云朵的小手,不悦地敛起精致飞扬的长眉,轻启凉薄的唇,“由爱妃自己说吧,朕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要我自己说?说什么?说我不善不诚不真不纯?”
云朵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秀眉微挑,“这老和尚的话,明显漏洞百出,就是故意针对臣妾,怎么他说什么,您就信了呢?”
“他这明显就是想要陷害臣妾啊,皇上,就连您,也要助他迫害臣妾吗?”
“口口声声说会护着臣妾,让臣妾放心,让臣妾别怕,可您这冷酷无情的做派,实在让臣妾感到寒心。”
她嫌恶地甩掉了他的手,往山脚下走去。
他到底知不知道,说到害怕,她怕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是他帝凌渊!
穿越到这,从始至终,她只怕他一人!
因为她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算不得什么!
若东窗事发了,第一个严惩她的人,不是别人,就是这个无情无义的冷酷帝王!
他不会放过她的,他要拿她的尸体喂鳄鱼!
甚至,如她时常所梦见的那些噩梦一样,后果只会更加凄惨的!
她惨白着脸才走了几步,帝凌渊便从背后喊住了她,“别急着走,爱妃难道不想弄清楚真相吗?”
帝凌渊说着,从石桌前站起了身。
他倨傲地矗立在寺庙门前,远远看着小女人离去的瘦小背影。
云朵感受得到男人冷冽摄人的眸光,落在她后背处,她通体生寒,心灰意冷。
呵,还问她不想弄清楚真相吗!她自然是不想的,因为真相在她心中!
想要真相的人是他,才对吧?
这么久过去了,他还是不打算放过她!
如此想着,走着,她的心像铅块一样,又凉又硬,在胸里坠着,几乎要掉出来。
而这边一直凝视着云朵背影的帝凌渊,一想到小女人初见这座寺庙之时,便不要命地逃跑,当时的她,掩饰不住心底的紧张惶恐不安,浑身冰凉。
肉眼可见,她的小脸惨白,冷汗直冒。
又想到了白日,她在马车里做噩梦,说着“假孕”以及“假流产”,虽然梦里只这两句,她便没有接着往下说了。
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向他昭示着什么。
一个他疑虑了许久的秘密,已经呼之欲出了!
他眉头微蹙,神色渐冷,大手一挥,再次催动内力,将云朵吸附到了他身边。
“砰——”
云朵的小脑袋,撞在他精壮硬实的胸膛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她被撞得头晕脑胀,抬起头来。
男人拥着她,挑起了她的小下巴,扬起了长眉,“出宫之前,爱妃不是很开心,也很期待吗?既然满含期待来到了这里,哪有失望而归的道理?”
云朵狠狠剜了面前的男人一眼,“开心?期待?在你一次次不信任臣妾的时候,在这短短的两日路途之中,都已经消失殆尽了,余下的只是伤心,难过,绝望......”
“失望而归?”她蓦地笑了,“也是,和您再多呆一刻,臣妾便会多一分失望。”
“您所说的失望而归,便是指臣妾带着您加在臣妾身上的千倍百倍的失望,而失魂落魄地回到皇宫里吗?”
“呵呵。”
她悲切地说着,笑了笑。
她又狠狠瞪了一旁观望着、看好戏的老和尚一眼。
“你们一个个,就这么不想让我好过吗?走了一批,又来一批,三不五时设计陷害我,梦里都不让我舒坦,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个个都如此针对我?”
“我和你无冤无仇,是谁指使你来害我的?”
她很少出宫,对宫外人没有什么印象,也不知道曾经和什么人结下过梁子。
但转眸一想,便想到了宫里的好些个针对她的嫔妃。
华妃?欣妃?丽妃?柳贵妃?
对了,还有德妃,那个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笑面虎......
老和尚装模作样地摇头,双手合十,叹息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的孽障在于自己。”
“呵呵,你当着菩萨的面,如此胡言乱语,不怕遭报应吗?”
云朵冷笑着对老和尚道。
同时,她也推开了帝凌渊。
但也没有再往山下跑了,她知道,跑也是跑不掉的。
只是仰着小脑袋,站在距离帝凌渊两米开外。
水灵灵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悲痛之色,落寞不解地问他,“您就这么不喜欢臣妾?就这么想伙同他们,逼迫臣妾去死吗?”
见面前的男人无动于衷,她眼眸一转,扫向那阴险的老和尚。
就见那老和尚眼底,不经意间迸出了阴戾毒辣的眸光。
看得她吓了一跳,用手指着那狡诈的老和尚,冷哼道,“表里不一,人面兽心,哪里有出家人慈悲为怀的样子?”
她一直用手指着老秃驴,有些快要疯魔的征兆。
对帝凌渊说,“他一定是受人指使,在此故意等着,想要迫害侮辱臣妾的。”
“臣妾猜,一定是宫里哪个妃子嫉妒臣妾受宠,故意和这老和尚狼狈为奸......”
“阿弥陀佛。”
老和尚听了她的话,当即双手合十,“老衲若说了什么,对女施主造成了伤害,老衲深感歉意,对女施主说一声抱歉。”
“若两位不进绿野仙踪了,便下山去吧,兰若寺院门也该关闭了。”
老和尚淡淡的话落,便走进了院子里,准备将院门关上。
帝凌渊却上前拦住了院门。
帝凌渊冰冷摄人的眸光,落在云朵身上。
挑着凉薄寡情的唇,冷淡地道,“从爱妃出了冷宫后,宣布有孕开始,冥冥之中,总有个声音在对朕说,朕的贵妃在骗朕。”
“朕也确实不太相信你,总会怀疑你。”
“可朕有时又很信任你,一直劝自己不应胡思乱想。”
“朕对自己的这种行为也很鄙视,但朕却控制不住,总想得到真正的答案。”
云朵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冷笑一记。
秀眉微撅,难过地凝视着帝凌渊,“答案?你想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是吧?而不是一个否定的答案,对不对?”
呵呵,迫不及待想要惩治她呢!
她勾了勾嘴角,竟是难过地笑了出来。
帝凌渊见她有些魔怔了,更加验证了心中的猜想。
面色渐冷,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低沉暗哑的嗓音冷淡地说着,“爱妃如果实诚,如果没有欺骗朕,又有何可惧怕的?不如听听这和尚如何说,是白的自然黑不了。”
说着,清冷的眸光扫向老和尚,扬起长眉道,“朕的爱妃如何不诚?但说无妨,在朕面前,少卖关子。”
他只不过想要老和尚的一句肯定,罢了。
他心下早已有了决断,便是云朵欺骗了他。
他急于想要证明这一点,一直想要证实这一点。
被蒙骗在鼓里的感觉,他不喜欢,更不能接受,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