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都似乎被这鲜红的颜色染上了浓稠的腥气,许昭和皱了下眉,将口袋里激动地好像在蹦迪的蜡像娃娃掏出来,却见他原本破了个洞的肚子已经彻底愈合了,惨白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唇红齿白好生清秀。
四处的景象全部被遮掩,最后只剩下一条仿佛铺就在血海之上的路,咕嘟咕嘟还在沸腾着。
这便是夜晚的别墅吗。
蜡像娃娃更像是钥匙一样的存在,而此刻昭哥手里紧紧握着“钥匙”,踏上了那唯一一条通往血腥更深处的路。
脚下滚烫且黏着,在走过的血路上留下一串串漆黑的脚印,转瞬又被追赶而来的黑暗吞噬,没有退路。
许昭和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只感觉手中的娃娃越来越激动,在某一刻忽然攥紧他的手指开始放声高歌。
“生在熔炉之上,火在燃烧我的肝脏,然后我融化在血水里,塑造在黑暗的泥沼……”
娃娃摇头晃脑越唱越兴奋,大眼睛滴溜滴溜转动,最后看向许昭和,一愣,唱得更大声:“多么美丽的人啊,多么美丽的血肉,若是生在熔炉之上,塑造在黑暗的泥沼……”
娃娃开始手舞足蹈:“你愿意永远陪着我吗?陪我永远快活地生长,在冰天雪地里唱歌,在地狱业火里奔跑,我所有的一切都将属于你,我最美丽的新娘!”
许昭和:“…………”
许昭和低头看着只有他手掌长的娃娃,后者正眨着葡萄似的黑眼睛冲他抛媚眼,声音越飙越高,不断重复着“我的新娘”。
那一刻,他心里想的不是首次被求婚对象竟然是一个小小小鬼怪,而是幸亏沈琛不在这里,不然这娃娃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蜡像娃娃的伤彻底好了,甚至隐隐有补过头的架势,开始挣扎着想要跳下去。
前方透过血雾已经隐隐能见到门的轮廓,许昭和自然不会放过这小东西,掏出一截绳子缠在蜡像娃娃的腰上,随后将他绑在了召灵伞的伞柄上。
娃娃在走动间不由自主地开始摇摆,仰头看着许昭和,唱:“我美丽的新娘……”
许昭和也低头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头,往绳子上一弹。
娃娃再次不受控制地开始摇摆,小脸煞白煞白,抿紧小嘴终于不唱歌了。
许昭和也将注意力从蜡像娃娃身上移开,看着逐渐靠近的隐藏在浓雾之中的小木门。
门是小小的一扇,还没有他高,上面挂了一把生了锈的大铁锁,大约就是王导故事里的那个房间了。八壹中文網
故事里并没有说那个学员到底是怎么进去的,但既然是蜡像师,整个故事自然都是与蜡像有关的。
他再次摇了摇伞柄,盯着开始情不自禁转圈的蜡像娃娃问道:“你知道怎么进去吗?”
蜡像娃娃转圈转得有点想吐,虚弱地唱道:“别摇了别摇了,我回到了孕育我的地方,在熔炉之上,在血水之中,在黑暗里绽放……它将热切地欢迎我。”
许昭和将伞柄靠近铁锁,绳子终于不晃了,蜡像娃娃颤颤巍巍伸出手,轻轻放了上去。
“咔哒”,铁锁应声而开,娃娃此时也终于忍不住了,扭头“呕”地一声。
冷酷无情的昭哥瞥了他一眼,随后便拿掉铁锁推开了门,门外的红光瞬间照到了门里,不过视线范围依旧有限,想着他便拿出了夜明珠,没有丝毫迟疑地走了出去。
在后脚刚刚踏入房间,木门便“啪嗒”一声关上了,许昭和回头看了一眼,视线仿佛透过了厚重的墙壁,见到了另一道热切的目光。
而在他收回视线后,隔着层层的阻挡,站在门口的沈琛眨了下眼。
眸中的黑雾转瞬间散去,于是那条溢满了血雾的道路也消失了,目光所在之处也没了木门,只有一片雪白的墙壁。
在暗处的另一人眼中也亦是如此,他看不到另一处空间,只看到“华生”直直走到了墙壁前,随后就原地消失了。
黑暗中的人咬了咬牙,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墙看了一会儿,接着悄然退场。
对于那东西沈琛连瞥一眼都懒得瞥,依靠在门口默默咀嚼着两个字——新娘。
他垂眸不语,反倒是身后的五娃开始胆战心惊,靠,蜡像娃娃死了!
还是他们有眼力见儿,早早认了爸爸,现在连路西法都不能随便动他们嘻嘻!
……
小屋中。
许昭和似有所感,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随后低头用悲悯的眼神看着蜡像娃娃。
娃娃:“…………”
可惜就连这独属于蜡像娃娃的目光也只有短短的一瞬间,随后昭哥又是那个无情的“渣男”,举着夜明珠往房间深处走去。
蜡像,全部都是蜡像。
他大概能明白那故事里的学员初次进入这个房间是什么心情了,密密麻麻的蜡像堆满了这个房间,只有眼睛的地方是一片黑洞,且都直直面向着你。
与参观蜡像馆还有不同,那里至少还有灯光,心里多少有点安全感。
然而在这里,仅仅依靠着一颗照明有限的夜明珠,不知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隐藏在黑暗里。
饶是昭哥也有点走不下去了,这里几乎没有路,前后左右全部都是蜡像,稍有不注意磕磕碰碰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他一手拿着召灵伞一手拿着夜明珠,想了想又掏出来一颗,叫蜡像娃娃抱着。
小不点娃娃冷不丁被塞了颗跟他一样大的夜明珠整只娃都是懵的,最后迫于“淫威”像个八爪鱼一样紧紧贴在夜明珠上,再次随着伞柄晃动起来。
故事里,艺术家反复警告学生不能进入这个房间,肯定不只是因为这里有一堆半成品。
许昭和动作敏捷灵活地穿梭在蜡像群间,不一会儿便出了一层薄汗,这里比想象的更大。
蜡像娃娃随着他躲避蜡像的高难度动作宛如在空中跳了支华尔兹,一个委屈之下没忍住替自己唱了一首歌:“我亲爱的朋友们,我用脐带与黑暗紧紧相连,但此刻我沐浴着光明,热切地呼唤着你们……醒来吧、醒来吧,风雪已经开始,早已无处遁藏……”
歌声婉转扩散,带着无尽的恶意、与仿佛裹挟着冰天雪地的凄冷,传达到每个蜡像的耳中。
许昭和停下脚步,眼看着那娃娃渐渐融化,滴答滴答流到地上,那视线最后是望向他的,然后眼睛也化成了流动的油,夜明珠啪嗒掉到地上,滚到了那一片粘稠的液体之上。
随着他歌声的结束,那安静地蛰伏在黑暗中的蜡像们也开始蠢蠢欲动。
最靠近活人热气的蜡像猛地伸出手,其余蜡像也像打开了开关般开始朝着某一个点疯狂进攻。
而那一个点的中心,正是许昭和。
侧身堪堪躲开最靠近自己的蜡像的手,许昭和往后一退,却被后面守株待兔的蜡像抓了个正着。
黑色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盯着他的方向,随着一道寒光闪过,那蜡像愣了愣,失去了自己的胳膊。
许昭和借机退到墙角,收起砍刀将仍旧紧紧抓住自己的蜡像断臂扯开。但情况并不乐观,尽管没有眼睛,活人的气息在一众蜡像中犹如光芒万丈的小太阳,引诱着所有黑暗生物飞蛾扑火。
没想到最后被那小蜡像摆了一道。
许昭和往那沾着蜡油的夜明珠方向看了一眼,在无数蜡像蜂拥而至眼看就要抓到他时打开召灵伞举到身前,一片耀眼的红光闪过,彻底遮住了他的气息。
光芒万丈的小太阳忽然间消失了,蜡像们卡了壳般倏地停住脚步,却仍旧察觉不到那股香甜的气息。
没一会儿,蜡像们开始烦躁地四处蹦跶,却因为看不见而频繁撞墙。
他们似乎依然不放弃寻找胆敢闯入的活人,又似乎在寻找出去的路,只是兜兜转转却只能在这四四方方的空间里到处碰壁。
眼前终于空出一块地方,从拥堵和闭塞中得以喘息,许昭和站直身体,举着召灵伞看向未被照亮的一处黑暗的角落。
这些蜡像会动似乎也不全是坏处,至少能够有机会看全整个房间的面貌。
所有蜡像似乎都在有意无意避开那地方,他便偏偏要去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
许昭和贴着墙根小心躲避着不时哐哐撞墙的蜡像,等到手里那颗夜明珠能够照得清角落里的东西,顺便也看到了那蹲在炉边的一道小小的身影。
“我亲爱的新娘,你为什么不愿永远陪着我?无知无痛是为永生,到我的身边来,永远陪伴我……”
蜡像娃娃一张口,一阵婉转的歌声登时响起,似乎在控诉某人不知好歹。
昭哥看着先前碰瓷假死的蜡像娃娃,沉默良久,直到那娃娃眼中的希冀之光越来越胜,眼看着就要上前揪住他去拜堂了,才犹豫着开口:“……你真不怕路西法吗?”
蜡像娃娃:“…………”
没错,就是这个表情!好像吃了苍蝇似的想吐又吐不出来,心里难受但有苦说不出!
许昭和松了口气,“害,我以为你真不怕呢……”不然怎么一直在能让路西法发疯的钢丝绳上疯狂起舞。
蜡像娃娃哑口无言,最后愤恨又依依不舍地看了他的“新娘”一眼,转身就往炉子上爬,等到站到火炉之上铁锅的边缘,侧了侧脸朝他露出一个自认为很凄美的笑,便毅然决然仰身跳到了锅中。
那炉子和铁锅加起来足足有两人高,许昭和从旁边的□□爬上去,看到蜡像娃娃飘在一片血水之上冲着他笑。
明明没有燃烧,但锅里的血水整个都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往上冒着泡泡,偶尔还能看到一截白色的指骨浮上来。
“生在熔炉之上,火在燃烧我的肝脏,然后我融化在血水里,塑造在黑暗的泥沼……”
身后的蜡像还在咣咣撞着墙,眼前的蜡像娃娃融化在铁锅中,冒出的泡泡带着一阵阵吟唱。
看着那些不断翻涌而上的骨头,再结合屋里的景象以及蜡像娃娃的歌词,许昭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艺术家之所以能做出可以以假乱真的蜡像,是因为他在材料里面掺了人油。
而后来他制作的产量逐渐降低,最后被迫收徒,再加上这屋里这么多明明如此逼真却被迫放弃的蜡像,不难想象他大概是被反噬了。
“画龙点睛”这个词语再次出现在脑海里,蜡像们没有眼睛自然找不到凶手,而艺术家这么做是不是因为那些用人油做的有眼睛的蜡像已经出了问题?
他意识到那些蜡像“活了”,之后所做的所有蜡像便均没有眼。
因为,他怕被报复。
那些蜡像在寻找凶手。
艺术家最后,是死在了蜡像的手上!
……
【叮!副本任务找出艺术家的死亡真相——已完成。】
……
作者有话要说:咕嘟咕嘟,容宝已经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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