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妍哽咽着恳求道,人生中第一次出口求人。
“好了好了!”裴老被婉妍的哭声弄得心神打乱,有些急躁地打断了婉妍,“我答应你我试试就是了!”
眼看着婉妍在泪水中就要眉开眼笑,裴老又立刻泼凉水道:“但是他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我只能尽力一试,结果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没事的没事的!”婉妍的脸上全是泪水,可嘴角却是笑意,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您愿意试试就行!”
“行了行了,你别给我灌迷魂汤了。”
裴老虽仍是嘴上不饶,可口气明显软了下来,“你现在身体异常虚弱,先安安静静躺在那里修养一下吧,到凤麟洲还有很长的一段路。”
“好!”婉妍闻言,立刻乖乖躺下闭上了双眼,放心地把自己和蘅笠,都交给了裴磬。
她知道裴磬一定是好人。
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慈爱,是阿公对自己亲孙女的慈爱。
虽然婉妍没见过自己的阿公,也不知道有阿公是什么感觉,但从看到裴磬的第一眼,她就觉得,阿公就该是这样。
起码,她的阿公,就该是这个样子。
看着面前苍白如纸、纤弱如纸的女孩,裴磬的内心复杂极了。
他很痛苦。
婉妍和那个少年,轻易地唤醒了在他记忆深处沉睡许久的,那段最黑暗的记忆。
而面前的二人,和当年的那二人,又是那么那么相似,相似地让裴磬下意识觉得,他们二饶结局也会是那样。
那样悲剧。
但他又很庆幸。
隐居十五年了,婉妍是他见到的第一个至亲。
虽然他就一共只有两个至亲,虽然都没有血缘关系。
裴磬的眼神在海面上飘忽不定,就像他的心神一样。
命运长流转,结果不尽然。
最终的一切,还都是一样啊,都一样。
她就和她一样,一样的真又善良,一样执拗,一样看不穿人心,一样认定了就不放手。
而他,也和他一样,一样城府极深,一样伪善得高贵,一样擅长蛊惑人心,一样无情至极。
绮罗啊,你快来告诉爹爹,爹爹该拿你的这个丫头怎么办啊……
裴磬隐居所住的,是一栋木质的三层楼,楼精致而有些年头。
一层除了一张桌子外,四周皆被书架环绕,林林总总放了几百本书,以医书居多。
屋中央还放着许多石炉,上面掉着石头瓦罐,有的煨着药,有的没樱
还没走近屋时,就能从老远出闻到从这里传出的药香。
二层就宽敞许多,有两间干净整洁又宽敞的卧房。
三楼则是一个空荡又冗杂的杂物间。
楼外,还有一大片药草园,种着各式各样的草药,还有一些瓜果时蔬,供裴磬素日生活所用。
此时,蘅笠正躺在一间卧房的床上,脸上还是那副安静又温和的样子,好似睡的香甜。
裴老正认真地为他诊着脉,婉妍站在裴老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扰到他为蘅笠诊疗。
一个时辰后,裴老仍旧在诊脉,专注的眼神愈来愈严肃。
等裴老终于把手从蘅笠的脉搏上移开,婉妍连忙上前询问。
“裴老前辈,他怎么样啊!”
“哎……”裴老摇了摇头,轻叹道:“他擅比我想的还严重许多,只怕是很难治好。
让他活过来已是困难非常,只怕就是他醒来,心智也早已经被紫薇火煅烧得支离破碎,便是连正常生活都不能够了。”
“什么……”婉妍一听,心瞬间凉了半截。
便是正常生活都不能够……
蘅大人是多么骄傲,多么自尊,多么有抱负的一个人啊……
若是让他余生都只能依靠他人而活,更别提为下苍生尽力,只能苟活着。
对他而言,这将是多么绝望的事情啊……
只是想一想,婉妍就心疼得浑身发抖。
“想好了吗?”裴磬将垫在蘅笠腕下的软枕收了起来,没有转身地问道:“还救吗?”
许久的沉默,婉妍内心在挣扎。
“救!”
良久以后,婉妍才坚定地从口中重重咬出了一个字。
这是蘅大人自己的生命,我无权为他定夺。
我能做的,就只有先把蘅大人救醒,再让他自己选择吧。
如果到时候,他觉得自己活着比死去更痛苦,那我也会尊重他的选择。
大不了,我陪他一起走。
婉妍想着,愈发笃定起来。
“你可要想好,让他醒来,可以是难于登,你恐怕还得吃些苦。”
裴磬站了起来,提醒婉妍道。
“没问题!”婉妍坚定地点零头,“需要什么您尽管开口,我立刻去取。”
“要救活他,难也不难,只要四片树叶。
但是能否取到,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裴磬边着边走到了一座书架旁边,看似随意地抽出了一本书,“哗啦啦”翻了起来。
“是哪四片树叶啊?”婉妍连忙追问道。
“这四片树叶分别是:冥灵之春叶、凤冥树之夏叶、大椿之秋叶、轩辕柏之冬叶。”
裴磬“啪”地一声将书合住,解释道:“唯有这上古四大神木的四季之叶,方能灭他体内极纯的紫薇火。
凤冥树就长在凤麟洲上,虽然夏季已过,但我有收集的夏叶。
至于冥灵,我鵷鶵一族便是司神木冥灵的,这个我不为难你,也可以给你。
除了这两种神叶外,其他两种还需你自求多福了。”
“太好了!谢谢裴老前辈仁慈!”
虽然还有两种神叶没有着落,但婉妍已然十分感怀裴老的善意。
“你明日再开始筹划取叶吧,今日须得好好休息一下了。”
裴老道,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婉妍这副苍白又虚弱的样子。
“多谢前辈关心,但我其实还好。”婉妍笑道,努力想做出一副精神充沛的样子,可惨白的脸色、深而黑的眼窝完全将她出卖。
“就是不知,晚辈能否借前辈的藏书一用,我想多了解一些神木的情况。”
“哈哈哈哈,好啊。”裴老突然笑出了声,爽快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