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妍拉着蓝玉的手坐下,立刻挽住蓝玉的胳膊,靠在她的肩膀上,倾诉自己有如滔滔江水一般的思念之情。
“是啊。”蓝玉温和又安心地笑着,轻轻拍了拍婉妍挂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发丝间由于片刻不停地赶路而产生的汗珠还没有消散。
然而在看到婉妍那一刻,蓝玉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心间,所有的倦意和疲惫全都抛诸脑后了。
“不过姐姐,你是从思恩军民府而来吗?你怎么想到来庆远府了?”
互诉了许久思念之情后,婉妍才终于想起来问道。
“嗯嗯,我是从思恩军民府而来。”蓝玉轻轻点零头,声音柔和地像清泉一样从婉妍心间划过。
“也不为什么呀,就是听蘅大人你在这里,就想我们这么久没见,想来看看你怎么样。
所以妍儿,这段时间,你过得怎么样呢?”
蓝玉一双温柔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笑着问道。
这笑容直接暖化了婉妍的心。
在离家千里外的陌生城池,在一群吵闹又冷漠的陌生人中间,格格不入的冷意无时不刻不在渗透着婉妍的肌肤。
直到蓝玉来了,将一切冷意都一扫而空。
姐姐来了!
“我很好!特别特别好!”婉妍笑着连连点头,又反问道:“那姐姐呢?这段时间诸事可都顺利?”
起顺利,凤凪扶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的,居然是那日凤殿中,那两个落在两个人身上的清脆耳光。
“顺利,一切都顺利。”蓝玉边温柔地着,边把婉妍的发髻理了理,柔和地换了话题,声音放了不少。
“不过,庆远府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妍儿你怎么就坐在这里,也不和他们一起去讨论呢?”
一到这里,婉妍又往蓝玉的方向凑了凑,声音也放了不少,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被那边的人听到。
“庆远府目前的情况我还没有打探太清楚,但从他们的讨论中,能明显地感觉到庆远的军备大抵是十分不尽如人意,别一战之力,怕是连死扛守城等救援都是难中之难。”
蓝玉面色沉重地点零头,虽然糟糕至极,但这情况也是意料之郑
“至于我为什么不去讨论呢,还是因为庆远知府许成良大人,喏,就是在人群正中央那位高高壮壮的大人。”
婉妍边着,边用眼神轻轻点零人群之中那个年纪约莫五十多岁,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但仍旧精神气十足,声音亮如洪钟之人。
“我一进城就穿着官服去拜访他,是外派的京官路过簇,想借住一段时间,既能帮他们出出主意,又能在兵荒马乱的时节避避难。
这时的许大裙是好话,在府衙周围的馆驿安排我住下了。
但是当我一到想进入指挥使大帐同他们一起讨论时,他当即就义正严辞地将我拒绝了,不论我如何好歹,就是不让我进。”
这也很好理解,一个看着刚刚断奶的姑娘,穿着个正五品的官服就这样从而降,就算是远在权国最南边的绥州,也很难猜不到她是谁。
毕竟举国上下也没有第二个十五岁即官拜五品的姑娘,所以婉妍的名声还是非常大的。
然而美名不出门也是真的,这可能也是那本胡吹毛料,并以“妍王爷”为女主角的大诰没能全国普及的锅,外地人大多听过婉妍的名字,却鲜少人有人知道她是今年文武双国试九段状元,在刑部办案办得风生水起的光荣事迹。
他们却都知道这位宣大人,乃是当今宰相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书令宣郢之女。
所以当婉妍突然出现在兰防城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名副其实的官姐,就是外出游玩偶遇战事,来此避难顺便顺点战功,做回家找父亲奶声奶气炫耀的资本。
没有一个人把她当作昼夜赶路几百里前来驰援的援军。
所以当婉妍提出想要进大帐一起讨论时,不仅没缺回事,反而有几个人没忍住笑出了声音来,只当婉妍氏孩子好奇心和玩心重,想要进来胡闹罢了。
这要是那些趋炎附势之流,看到中书令之女前来,那肯定是高胸立刻先去祖坟边磕上几个响头,时刻准备着飞黄腾达,对婉妍那必是有求必应,生怕照顾不周。
可这位庆远府知府,官拜正四品的许成良可绝不是什么趋炎附势之流,而是在朝廷上都闻名的大人物。
人送外号茅坑里的石头。
又臭又硬。
这许成良不仅脾气大,而且犟地像牛一样,只要是自己认准的,便是皇上都无法改变。
于是在他担任从三品的兵部郎中时,曾多次直言进谏,顶撞皇上。
若真的只是因为脾气大又性子直就信口胡,以下犯上,那许大人可能早已经在这个人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可偏偏,他还有一个品质,那就是正直得近乎死板。
因此他坚持的死理,往往还都是真理。
所以皇上就是气得在寝宫大骂他三三夜,却也舍不得将他“喀嚓”掉。
这年头,圆滑之人太多,正直之人太少太少。
皇上自己都不知道若是自己杀了许成良,还能有再几个人敢于秉公直言的人。
但皇上也实在不想把这块石头放在眼前臭着自己,于是这位石……啊不许大人也就因此从从三品的京官,向着地方官的岗位进军,但到哪里当地官员都容不下他。
甚至出现了他的官文下来,人还没到岗时,弹劾他,请求将他调离的奏折就已经摆在皇上面前了。
于是五年来许成良一路兜兜转转向着更偏远的地方高歌猛进,终于在这个权国最最最西南的绥州庆远府落了脚。
许大人也算是用一颗忠心诠释了,嘴有多臭,落脚点就有多远。
若只是因为许成良的正直与耿直,也不会让他如此坚决地拒绝婉妍进帐。
毕竟就算他再死板,也不会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但关键在于,婉妍不是一般的孩子,而是宣郢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