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危机,解除。
而与之相反的东城门方向,相比于管济恒那里的嘶吼一片、烈火燎原,蓝玉所在的东城门云安门外山峦叠嶂,但竟是空无一人,安静得简直令人恐惧。
但距离城门十几里的山口处,却扬起了一道灰蒙蒙的尘障,将整个山谷口完全遮盖住,哪怕是站在山口外一步的位置,却连山的轮廓都看不见。
山口外,一片风平浪静的澄空万里;山口内,一场杀人诛心的人间屠戮。
此时安南的一万多将士都被困在这山谷中,抬头是一线蓝,举目四望,皆是肃杀之气。
而蓝玉,也就是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切的制造者,他正站在山谷口,身穿厚重的银质铠甲都无法为他多增分毫的臃肿,反而衬得他愈加清冷,清秀的面庞上凝结出的寒霜与身上的银甲相配,寒光冷到极致。
银甲的缝隙之下,可以隐约一袭湖蓝色锦云文兰缎男式长袍,将他本就修长的身形修饰得愈发端正。
而蓝玉的头顶之上,所有的墨丝借用银簪一根,银冠一座束起,却余下许许多多的英气无处安放。
方才安南大军看着一个面若桃花,身如玉树的公子纵马疾驰出了城门,连战盔都没带时,在大吃一惊的同时又不禁心中好笑,侮辱的话语自然是没少。
直到看到在蓝玉出门后,大门居然又落下了,再没有一个人出来时,安南人才开始怀疑其中是否有诈。
蓝玉只身出城后,一句话都没就单枪匹马直接冲入敌阵郑
就在安南将士在被无视后瞬间燃起了怒火,一个个都拿出武器拉紧马缰,准备趁势包围了蓝玉之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蓝玉冲入的敌军方位,正是安南人最强悍、也最引以为傲的,由骑兵和战象组成了中坚力量。
可是在一万多敌军的众目睽睽之下,眼睁睁看着蓝玉冲进来的战马和战象,居然像是着了魔一样要么侧身,要么后退,纷纷给蓝玉让出一条路来。
这一幕要是能在高空中看,那绝对是一番及其壮观的盛景。
甲光向日金鳞开的严密敌阵之中,一绝色少年单枪匹马冲入其中,就好像是一支飞梭从水平方向刺入一段布匹,先是撕开了一个缺口,随后眨眼间便将完整的布匹瞬间从中一分为二。
因为蓝玉的速度过于快,几乎没有人注意到疾驰而过的蓝玉身体两侧,还牵着两道斑斓却又纯净的光辉,像是牵着两串晨露,又像是牵着两道星辉。
就当各骑兵、象兵大惊之下努力想要操纵自己的坐骑之时,却发现自己的坐骑竟像是着了魔一样,定定扎根在原地,一副哪怕脖子被缰绳勒断,也绝不移动分毫的模样。
于是一万多大军,竟然就被一位单枪匹马的少年,策马疾驰从中一分为二,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路向着山谷飞奔而去。
就在安南众人气急败坏地狂拉马缰和象绳的时候,邪门的事情再一次发生。
当蓝玉纵马抵达安南大军后侧的山口之时,所有的战马和战象就像是突然苏醒了一般,一个个都抬起脚步,慢悠悠却坚定地随着蓝玉的身影,一起向着山口而去,任凭它们身上的骑士如何拼了命地想要扯住缰绳,想阻止自己失控的坐骑,却是毫无用处。
步兵们眼看着将军队伍、骑兵队伍都向着山口行进,一部分人不明所以,以为是情况有变也跟着走;另一部分人是看到了全程,但一看城门口安安静静,担心这都是计谋,一会不定会有大批的守城军杀出来,便也跟着往里走。
于是不一会时间,蓝玉就像是一只领头羊一样,将所有的安南敌军都带入了山口之郑
等所有人都进来后的下一秒,艳阳高照之下,山谷口竟然就那样凭空出现了一道翻滚着沙障,就仿佛一场肆虐席卷荒原的沙尘暴在最繁盛的时刻,卡在了山口一般。
安南的将领已经被蓝玉弄得彻底懵了,再也没有一丁点耐心猜谜,指着蓝玉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男不蘑女不女的妖精到底想干什么!?你要杀就杀、要剐久剐,你在弄这些乌七八糟的业障,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蓝玉一听这话,眉头当即皱了起来,虽无心和他多言,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这话虽恶心低俗无知到难以入耳,但好歹是对了一半的。
杀,我是要杀的;剐,我也要剐的。
但是,你先给我讲讲清楚,什么叫,男不男,女不女。”
在前面的话时,蓝玉的神色还是正常平静的,然而当到最后一句话时,蓝玉整个人骤然紧绷起来,把本就明晰地下颚线紧绷成了一条坚硬的直线,微微扬了扬下颚,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对方,眼中霎时凝结起了一阵冰冷的肃杀之气。
很不幸的是,那将领显然实在是很没有眼色,竟能心大到完全忽视了蓝玉的情绪变化,不知死活地心口胡咧道:“这你还要问的吗?你自己照照镜子难道不明显吗?你瞧瞧你那长相,看着是张男饶脸,其实每个五官都秀气得和女人似的!你你不是妖精又是什么?”
看着是张男饶脸,却和女人似的……
凤凪扶没想到自己男扮女装十八载,听到这句话竟觉得是如簇刺耳。
这世上除了父亲和带他长大的奶娘,还有如今的蘅笠,再无第四人知道蓝玉的真实身份,所以所有人都只道蓝玉就是一位国色香的绝色佳人。
凤凪扶是个女人,蓝玉是个女人,他们都是这样想的,蓝玉自己心里清楚,为此难受过的年月也仍历历在目,但十八年之后,他也在慢慢习惯。
既然伪装成了女子,那所有人都认为我本是女子,这便是我做到了极致,便是履行了我的责任与义务。
蓝玉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众人就只见到了自己的伪装,所以才会如此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