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蓝玉的常服，婉妍的双手伸到了蓝玉身后。
尽管隔着厚厚两层衣服，但婉妍也还是小心翼翼把握着与蓝玉的距离，一点没有碰到蓝玉身着的衣物，把分寸和教养体现得淋漓尽致。
“妍儿你！”蓝玉突然被婉妍从腰间抱住，整个身子顿时僵成了一块石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避开婉妍的手。
谁知婉妍手拉的紧，蓝玉并没能躲开。
就在蓝玉的喉咙上下动了动，终于回过神来准备伸手拿下婉妍的双手时，婉妍已经自己收回手，与之一起带下来的，还有蓝玉外褂外系着的玉绦。
没了玉绦的约束，蓝玉身着的浅蓝色罗裙顿时宽大了几分，将蓝玉的身形完全隐没在了蓝色的纱裙之中，却衬得蓝玉更纤细。
“这……”蓝玉已经被震惊得丧失了正常的语言功能，只觉得舌头好像打了一个死扣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然而婉妍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不妥，随手把蓝玉还挂着荷包的玉绦搭在了椅背上，又转身过来。
婉妍扬起小脸，抬头直视着蓝玉，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有什么呀蓝玉姐姐，以前上早朝都是你帮我更衣，如今你也要上早朝了，我帮姐姐换朝服又有什么不妥吗？”
看着婉妍一双无邪又纯真的大眼睛，蓝玉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心间流去了，弄的她头脑中空白一片，四肢也没了丝毫知觉，只知道失神地轻轻点了点头。
“并无……并无不妥……”
婉妍本来以为蓝玉是与自己见外，不肯让自己帮她套外套，此时得了蓝玉的允许，别提有多开心了。
婉妍转身拿过厚重的朝服外褂猛地一扬，将外褂扬到了蓝玉的身后，搭在了蓝玉的肩膀上，套在了蓝玉的常服罗裙外面。
蓝玉僵硬地抬起了胳膊，完全是任婉妍摆布。
在宽大的朝服里，蓝玉的身姿愈发显得纤细，瘦得让婉妍有几分心疼。
“蓝玉姐姐你可要多吃一点呀，你看你怎么这样瘦啊……看得我都心疼你了。”婉妍一面叨叨着，一面拿过衣带，从后往前为蓝玉挂上了玉带。
直到婉妍已经边小嘴不停地说着话，边给蓝玉穿戴整齐了，蓝玉都没有回过神来，也一句没有听到婉妍在说什么，全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了面前的佳人儿，她浅浅地笑着，她的眼睛熠熠生辉。
给蓝玉穿上朝服后，婉妍也不闲着，拉着蓝玉的手径直走到了镜子前，按着她的肩头把她按在了铜镜面前。
还没等蓝玉反应，婉妍已经伸手敏捷地拔下了蓝玉脑后的两根束发的簪子。
顷刻间，蓝玉脑后精致灵巧的发髻像是云烟一般，消散成了垂满肩头的墨丝，翩跹着铺满了蓝玉的后背，一直垂到了她的腰际。
在那一刻，蓝玉倏尔抬眼看向铜镜，视线却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直接落在了身后婉妍的身上。婉妍正把拔下来的簪子放在梳妆台上，又拿起了一把带着流苏的玉梳。
“妍儿你放着我自己来就行。”蓝玉微微一晃眼，终于是回过神来，伸出手想去拿过婉妍手中的木梳，谁知婉妍的手灵巧地往后一躲，蓝玉没能碰到木梳，反而握住了婉妍的小手。
从指间传回的温热又细腻的感觉让蓝玉心中一惊，连忙想要收手回来时，婉妍已经一翻手反而握住了蓝玉的手。
“姐姐你就不要和我客气了嘛，以前都是你为我梳头，今日我为你梳头，好不好？”
婉妍仰着小脸，笑得乖巧又灵动，明明是她帮蓝玉，然而她的眼中却闪烁着渴望的神情。
不知是被婉妍这眼神弄昏了头，还是指尖的温度让他放不开手，总之蓝玉此时除了笑着说好，已经做不出其他任何反应与思考了。
“那就……那就麻烦妍儿了。”
蓝玉顿了顿，才轻声说道。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呀～”婉妍笑得开朗，晃了晃手中拿着的木梳，心满意足地开始为蓝玉梳着头发，嘴上仍旧是停不下来。
“姐姐你的头发可真是保养得太好了，这么长又这么柔顺，滑溜溜的就像是瀑布一样！”
婉妍一面为蓝玉梳着头，一面真心实意地夸赞道，边说边向镜子中看去，却意外的发现镜中蓝玉的双眼并没有落在她自己的头发上或是落在她自己的身上，而是抬起了不少，稳稳落在了站在她身后的婉妍身上。
那目光温柔，柔和，还有几分依赖，甚至恍惚之间，婉妍还看到了几分热切的爱意。
不知为何，婉妍莫名就是觉得蓝玉这一刻的眼神，好像有些陌生，与蓝玉平时看自己、看任何人那温和却微凉的目光截然不同。
让婉妍觉得陌生却又感受不到丝毫压迫与恶意。
虽然与婉妍的目光在镜中相碰撞的那一刻，蓝玉就已经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可就是那一瞬间，蓝玉那目光就已经弄得婉妍心中一霎心神不宁，心跳骤然凌乱了几分，手上的动作也顿了片刻，眼神瞬间顺着蓝玉的发丝滑了下来，不敢再抬头看她。
“哈哈哈姐姐你这头发这么多，梳起来还时间有点长呢……”
慌乱之中婉妍随口说了一句想要掩盖自己的慌乱，声音中的微微颤抖却是把她的心思出卖的一览无余。
婉妍在心里直骂自己神经病：和姐姐在一起你在这里胡思乱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是啊，确实不太好梳。”
蓝玉淡淡地笑着轻声道，又恢复了平日的神色，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飘忽的目光强行收了回来，牢牢锁在了镜中自己的脸上，不让它在乱跑去扰乱婉妍的心神，去给婉妍找不自在。
然而虽是没在看向婉妍，蓝玉的心中也已经将这一刻婉妍完完全全记在了心间。
墨丝齐腰轩窗下，佳人玉栉侍君侧。
轻落素手绾青丝，不知无意挽情思。
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蓝玉的心中不可遏制地想着，如果当真都是这样的时光，那此生就这般，他也是无怨无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