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回来,娓娓道来。原来是鸿胪寺卿的父亲,偶然受邀去玉江楼吃饭,撞见了瑟瑟在弹琵琶。由此一见,惊为天人。回了家便吵着闹着要迎她过门,作为儿子,母亲早丧,父亲身边没个可心人,难得有个喜欢的,鸿胪寺卿也就顺了老太爷的心意。也不管人愿不愿,直接就拆人上门提亲,告知了成亲的日子。瑟瑟一介孤女,民怎能与官斗?“好个老不死的,竟然想老牛吃嫩草,咱们去胡同巷子。”
黎安安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把鸿胪寺卿这个糊涂蛋吊起来打。“鸿胪寺卿也就是个四品官啊,他怎么有这么大的权利?”
遍地是官的京城,小小四品能翻出什么风浪?春泉知道的多,便为她解惑。“鸿胪寺卿确实官不大,可他曾拜在内阁王大学士门下,又娶了王大学士的独女。”
“听说他还有个妹妹进了宫,颇为得宠。”
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是上头有人啊!虽然有点棘手,但黎安安看不得瑟瑟就这么羊入虎口。胡同巷子外宽里窄,马车进不去,黎安安就吩咐车夫,还有几个侍卫守在原地。自己则带着春泉,一路问了过去。“你们是瑟瑟姑娘什么人?”
那婆子眼神不怀好意的往二人身上瞟,似乎担心她们会惹出什么是非。“大娘,是这样的,有人托我们给瑟瑟姑娘裁衣裳,只粗略说了胡同巷子,我们也是替人办事的,您就给我们行个方便。”
黎安安猜测这婆子是看守的人,故意假报家门。果不其然,那婆子就是质疑了几句,又问了付定金的是谁,确认再三才告诉她们,一路带她们过去。“多谢大娘了,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等那位大主顾结了钱,届时再好好重谢您。”
黎安安十分懂规矩的塞了几锭碎银子,给了她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婆子接了银两,脸上笑像朵菊花似的,好话不要钱的恭维道:“一看姑娘就是做大事的人,老婆子祝姑娘生意兴隆。”
她在这里守着里面那个寻死觅活的,也不过每日几百文工钱,这碎银子无疑是送到了她心里。“有大娘的金口玉言,我这生意肯定好做多了。”
黎安安哄得她眉开眼笑,如愿以偿的进了瑟瑟的小院子。“瑟瑟姑娘?”
面前的姑娘只露出一双麻木不仁的眼睛,头发披散着,一点生气都没有。身上的衣裳完好无损,手腕处有包扎的痕迹,脖子上也有勒痕。可想而知,她这几日过的是什么日子。瑟瑟看见黎安安,眼里闪过亮光,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她轻轻扯扯嘴角,尽量让自己露出一个笑。“夫人,是来听我弹琵琶的吗?”
“我以后,可能都不能弹琵琶了。”
她这样生在云泥的女子,怎么能吓到眼前这位金贵的夫人呢。“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得比哭还难看,不想笑就别笑。”
黎安安怒上心头,眼睛对上瑟瑟的眼神。完全不复弹琵琶时的自信明媚,只剩下了恐惧瑟缩,以及认命。是啊,她不能怨天尤人,因为没有人会为她做主。哪怕是那些夸她琵琶弹的好的文人墨客,这种关键时刻也没见一个人伸出援手。谁会为了她这样的女子,赌上自己的前程,去得罪一位大官。“夫人不想看我笑,我就不笑。”
瑟瑟平静的像一摊死水。“你跟我回府吧,虽不能让你像往常一般,却也衣食无忧。”
黎安安再次提议,太子府不怕多这一口人。太子对上他爹的宠妃,应该有一战之力吧。“姑娘好意,瑟瑟心领了,我也不防告诉姑娘,等嫁进魏家,我定要和踏同归于尽的。”
瑟瑟回眸一笑百媚生,带着必死的心。她知道,现在挣扎都是徒劳。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换她一命,许是有些亏了呢。这位夫人还是很心善,可她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你信我吗?”
黎安安直视她的眼睛,眼神无比坚定。瑟瑟张了张口,想说信。一个是身在后院的夫人,一个是权势滔天的高官,无疑是以卵击石。她不值得夫人为她毛线,卖艺之人早晚有这么一天。“你收拾一下,我带你走。”
黎安安支开春泉,让她去叫太子府的侍卫前来援助,毕竟她也是灯下黑,万一鸿胪寺卿留了后手,就太冒险了。那婆子打个盹的功夫,就被人打晕了。春泉四处瞧了瞧,没有动静。“太子妃,可以走了。”
瑟瑟听到春泉的称呼,猛地一惊,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太子妃?”
瑟瑟猜想过夫人家中有些权势,却没想到她是太子妃,作势就要跪下。“先离开这个地方再说。”
黎安安虚扶了她一把,抓着她的手往胡同巷子外头走。有几个侍卫收好尾,继续跟在马车后。瑟瑟眼眶里又凝了泪珠,颤抖着声音说道:“多谢太子妃出手相助。”
她又该怎么报答恩情呢。是了,太子妃喜欢听她的琵琶。她就为太子妃弹一辈子的琵琶。“你给我仔细说说那位老太爷。”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黎安安想先从老的下手,找出破局之法。一听到老太爷三个字,瑟瑟身子又抖了抖,却强撑着回答。“老太爷见我弹琵琶,问了我年龄,最后抓住我的手,没夸琵琶好像只夸了手巧。”
她没有使狐媚手段,纵然她再怎么解释,这个名声都冠在她头上。瑟瑟余光小心偷瞄着太子妃,生怕从她眼里看到厌恶。没有,太子妃和那些人不一样。“手巧,还是手好?”
黎安安很纠结,心下有个猜测。老太爷莫不是个手控?本人不在这里,当然无从验证,所以还只是猜测。“小女子听得不是很清,可哪有夸人手好的,应该是手巧吧。”
瑟瑟回忆起和老太爷的相处,他来院子里每次也只是牵她的手。“你暂时先住着,等这段时间风波过去,我再给你安排一个容身之所。”
黎安安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销声匿迹,可是未免太埋没人才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量鸿胪寺卿也不敢来太子府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