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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章

桓廷这会儿正缩在道观院墙的角落里,讪笑着看着对面的穆妙容。

廊下灯火不甚明亮,她的脸似覆了层轻纱般朦胧,却愈发叫他心动。

“你跑来干什么?”

“来接你啊。”

穆妙容毕竟是武将之女,比寻常姑娘彪悍许多,险些就要给他一顿好揍,没好气道:“你说你要怎样才能不缠着我?”

桓廷想了一下:“不知道,因为我肯定还会继续缠着你的。”

“……”穆妙容被他噎地说不出话来,世上竟有这种死缠烂打的人!她心一横,刺激他道:“我喜欢武陵王那样的,你比得上他吗?

你要能说出一点比得上他的,我立刻便答应你。”

桓廷为难地看着她:“这也太难回答了,我不好意思说。”

穆妙容哼了一声,心道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

谁知他紧接着就道:“我觉得我哪一点都比他强啊。”

“你……”穆妙容瞪着眼睛,偏偏桓廷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

她气急了反而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

说完扭头就走。

桓廷几乎被这笑容晃了眼,连忙跟了上去。

秋意渐浓,建康城里开始淅淅沥沥地下秋雨,每下完一场就冷一层。

谢殊自上次去宁州路上病了一场后身体就弱了不少,这次又小病了一场,盘桓几天才好。

沐白担心她再受凉,早朝前一定要她系件披风,口中说道:“昨日西席先生那边传话来说几个小公子读书都很用功,只是谢璋和谢瑾二位小公子一个太顽劣,一个年纪小,比不上谢宣小公子,他脑袋也灵活,常常无师自通。”

谢殊挺欣慰:“过些时日你带他们来见见我吧。”

沐白应下,挑起灯请她出门。

走到府门外,天还没亮透,又开始落雨了。

沐白吩咐人去取伞,谢殊摆手道:“不用了,反正几步路就到车上了。”

正要走,胳膊被人扯了一把,她转过头,谢冉撑着伞站在旁边。

“丞相病刚好,还是不知道顾惜身子。”

谢殊听他老气横秋的语气,憋笑道:“你真是越来越有做堂叔的样子了。”

谢冉翻了个白眼,手没拿开,仍托着她胳膊,真当她是病人,一路带着她走到车边,先让沐白扶她上去,沥了沥伞上水渍交给光福,这才登上车。

刚一坐下,他便说道:“丞相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谢殊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车中昏暗,谢冉端坐的身影瘦削笔直:“丞相早该考虑娶亲之事了,只是因为身体之故拖延至今而已,但说到底你还是要为谢家留下后嗣的。”

“这个……暂时还不到时候吧。”

“我怕丞相越陷越深,届时就晚了。”

谢殊自然之道他是在说卫屹之,没有作声。

谢冉坐近一些,低声道:“丞相实在想不开,你让武陵王对你死心塌地便好,犯不着也为他真心真意,这样才能反过来控制他啊。

可我无论用什么法子你还是固执己见,以后吃亏怎么办?”八壹中文網

谢殊忽然道:“说起来,你也该成家了啊,好歹还长我一辈,你不成家,我哪里好意思成家啊?”

谢冉愣了一下,如今族中长辈都倒了,无人牵线搭桥是一回事,另外也是因为他的身份,不好自己考虑这些。

谢殊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笑道:“我给你留意着,有好姑娘就讨回来给我做堂叔母。”

原本好好地说着她的事,一下就给颠倒到了。

谢冉怎能让她得逞,故意道:“论年纪丞相还年长于我,我又何必心急?

我还是等丞相成婚后再谈这事吧。”

“……”这下连终身大事都跟她绑一块儿了,谢殊只能无奈叹息。

秦国使臣还没到建康,吐谷浑使臣先到了。

早朝上皇帝逮着机会好好显了把威风,又表示出了让吐谷浑俯首称臣的意思。

没想到吐谷浑虽然战败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坚持,坚决不肯归附,弄得不欢而散。

皇帝不满足地提前退了朝。

谢殊叫过谢子元,让他带人去和吐谷浑使臣谈。

她倒是不在意什么归附不归附的,只在乎对方的赔偿,晋国此次平乱损失颇重,就让他们来填补好了。

谢子元领命离开后,卫屹之走了过来:“谢相留步,本王有事相告。”

谢冉今日要去东宫当值,没办法现场相助了,临走前紧盯着谢殊,用眼神不断暗示:若即若离,若即若离,若即若离……

谢殊只好语气平淡地说了句:“武陵王有何事要说?”

卫屹之上下看她两眼,还以为自己哪儿得罪她了,抬了抬手道:“还是请谢相随本王走一趟吧。”

他们这边大大方方的同行离去,后面看热闹的官员可就心思微妙了。

武陵王你不能就这么屈服啊!

出了宫门,二人同车,卫屹之这才问道:“刚才你那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对我爱理不理的?”

谢殊把玩着扇子不看他,车帘时而随风掀起,她脸上光线忽明忽暗,愈发叫人摸不清心思。

卫屹之眉头蹙了起来:“究竟怎么了?”

谢殊忍不住了,笑着看过来,伸手抹平他眉心:“没事,我在想事情而已。”

原来这法子当真有用,她家堂叔真是个人才,啧啧。

马车一路驰往秦淮河北岸的酒家,这家是桓廷等人爱玩之处,平常往来的都是世家贵公子,所以二人身着朝服入内也没将人家掌柜给吓住。

时候还早,店中没什么人。

卫屹之引着谢殊去了最里面的雅间,刚坐下不久,桓廷推门而入。

他今日身着雪白大袖宽衫,衣襟上绣着花草纹饰,腰间垂着玉佩,若不是脚步太快,当真有几分兰芝玉树的清贵模样。

“我是不是瞧错了,”谢殊赞赏地打量了他一圈:“这还是我那个小孩子一样的表弟么?”

“我本来就不是小孩子啊。”

桓廷在她身旁坐下,亲昵地攀住她胳膊:“表哥,我来告诉你好消息。”

谢殊笑问:“什么好消息?”

“我就快拿下穆姑娘了。”

谢殊挑眉,瞥一眼对面的卫屹之,他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像是毫不关心的样子。

“你从哪儿看出自己能拿下她了?”

“我……”桓廷望了望屋顶,认真道:“感觉出来的。”

谢殊忍不住哈哈大笑。

桓廷被她笑得不好意思,忙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如何狂追穆妙容的事一五一十地数给她听,道观那段说的尤其详细,因为穆妙容是头一回对他笑,他觉得绝对有戏。

谢殊不好打击他,只能点头附和。

她看出来了,这是卫屹之故意借桓廷的口在安她的心。

“好了,消息我也收到了,就不喝酒了,手上还有不少事要忙呢。”

她一起身,卫屹之也跟着起身告辞:“刚好本王也有事,就与谢相一起走吧。”

桓廷难得识趣,说自己还要等袁沛凌和杨锯,就不和他们一起走了。

将近中午,店内客人渐渐多了。

二人一前一后出去,经过一间雅间,隔音不好,里面的说笑声能清清楚楚地传出来。

“你们都听说武陵王和丞相的事了吗?

我还以为这二人是对头,原来背地里这般不清不楚啊。”

“什么呀,武陵王是把人家当对头,可是丞相权势滔天,也只有低头嘛。”

“未必,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武陵王定然也是乐意的。

哎,你说他们二人床笫之间,谁占上风?”

“哈哈,当然是武陵王了,他可是武将,比丞相英武多了。”

“啧,不行了,想到丞相那般姿色承欢身下,我有点上火。”

卫屹之沉着脸,已经走到门口,正要推门进去,手被谢殊牵住。

其实她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这种传言肯定是遏制不了的,还不如随它去。

她拉着卫屹之走出几步,快到厅堂才松了手。

卫屹之只觉手上还留着她指尖温热,加上刚才那世家子弟的混账话,竟在心头点了把火来。

他毕竟年轻,血气方刚,又用情至深,想与心爱的人亲近也无可厚非,可因为头没开好,如今谢殊对他稍微亲密一些的举动都防备。

他也心疼谢殊,自然不愿强迫她。

所以现在望着她的背影出门而去,也只能自己在心里暗暗叹息。

谢殊回到府中,收到快马送到的消息,秦国使臣已经距离建康不足百里。

她换了衣裳来到书房,想想又将秦国国书翻了出来,仔细看了几遍。

人道字如其人,王敬之的字疏狂,卫屹之的字遒劲,这封国书则是秦国丞相安珩亲笔所写,唯一给人的感觉就是笔锋犀利。

同样都是丞相,安珩在秦国是辅国功臣,而她却是奸佞,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秦国毕竟是晋国最大的敌人,这次忽然主动低头,总让人感觉奇怪。

琢磨了一阵,谢殊又觉得自己太杞人忧天了,不管怎样总要等使臣到了之后再做应对,现在多想无益。

她丢开国书,正要叫沐白进来煮茶,忽而听见外面传来铮铮乐声,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府中没有旁的伶人,所以乐声只可能出自楚连之手。

上次她让沐白好好安顿他,沐白想不出该如何安排,来请示过她好几次。

谢殊便吩咐干脆将他留在府中,以后再说。

因为丞相关照过,楚连在府中走动几乎都没什么限制。

刚好今日落过一场秋雨,花园里落叶残花一地,不知怎么就牵动了他的思绪,他干脆抱着筑在亭中幽幽敲击了一曲。

谢殊本有意回避,站得很远,偏偏有两个婢女经过,朝她行了一礼,惊动了楚连,他抬眼看来,一眼撞上谢殊的视线,怔了许久。

第一次清清楚楚看到这张脸,和记忆里相比,眉眼长开,成熟了许多,也愈发动人,但仍旧能一眼就认出来。

谢殊见自己暴露了,干脆走了过去。

楚连连忙起身行礼,被她伸手托住胳膊:“不用跪了,以后见到本相都不需要跪拜。”

“多谢丞相。”

楚连看着那只托着自己胳膊的手,肌肤白皙细腻,似乎与那刨着泥土的过往丝毫搭不上关系。

这场会面片刻后就经由光福的口传入了谢冉的耳中。

“哦?”

他站在院中,捻着一片花叶,神情很微妙:“差点忘了这个伶人了,丞相好像对他还挺上心来着,也许可以用一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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