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结束，宾客散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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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恁妈俺俩商量好了，明天托人跟陈二狗说事。”
不知道是受喜庆气氛的影响，还是酒意驱使，林红军看起来比平时亢奋，主动说起林安跟陈清的事情，“你说手巾里包多少钱？”
换手巾是男女双方交换信物正式定亲的形式过程，一般都是使用红色毛巾，男方需要在己方毛巾里包裹现金彰显诚意，数额多少根据当地风俗习惯和自身经济条件决定，算是提前给与的一部分彩礼。
普遍情况下，这种事情都是父母长辈做决定，考虑到林安和陈清与普通媒婆介绍的情况不同，林红军更偏向于孩子自身的意思。
“我回来带的有钱，我来准备吧。”
“中，你有主意就行。”
当天下午，刘秀云找来关系比较不错的邻居朱兰香充当中间人。
这年头农村可没什么自由恋爱的说法，中间人是必不可少的存在，既能在中间传递两家不方便直说的话，也显得正式尊重女方。
朱兰香找上陈二狗，仅仅用了大半个小时就回来报信，“陈二狗点头了，你们抓紧时间准备东西吧。”
虽说早已知道结果，从中间人嘴里说出来的意义却完全不同，刘秀云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感谢朱兰香，“兰香嫂子费心了，等俩孩子好事成了，一定让小安给你送条大红鲤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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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说的，我就是张嘴传了几句话，用不着这么客气。”朱兰香连连摆手。
“必须得送，规矩不能破！”林红军一锤定音。
送走朱兰香，刘秀云立刻吩咐林红军去采买明天需要的东西。
“妈，你咋这么熟练？”林安诧异刘秀云的周到安排。
“恁妈做梦都是娶儿媳妇，小山换手巾时，她比恁桂花婶都上心，能不熟练么？”林红军抢先给出回答。
刘秀云不满瞪了林红军一眼，“我要是跟恁爷俩一样啥事不操心，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当奶奶哩。别废话了，赶紧去买东西。陈二狗好面子，烟酒紧好的买，不能让他挑理。”
……
1993年5月29日，阴历四月初九。
林安手持圆镜，脑袋左右扭动，精心整理发型。
“人模狗样！”林红军有些看不惯林安这种跟女人一样臭美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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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说话别说话。”刘秀云不满怼了林红军一句，“年轻小伙子，就得收拾得精精神神的。”
林安被俩人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放下圆镜朝大门口扫了一眼，“兰香婶咋还没来？”
“好事多磨，你急个啥！”
怼完林红军似乎不过瘾，刘秀云又瞪了林安一眼，“等会儿过去听恁兰香婶吩咐，规规矩矩地把事办了，别耍嘴皮子，听见没有？”
上午九点钟，朱兰香姗姗来迟。
在堂屋闲聊了一会儿，几人起身拎着准备好的礼品朝隔壁出发。
不知道是不是走漏了风声，过道口围坐了一群邻居，看见林安一家出来，立刻起身走了过来，调侃哄笑声不绝于耳。
原本只有期待激动的林安一时间竟是多了几分紧张感，老老实实地给叔伯们上烟，一副乖巧好小伙儿模样。
被人群簇拥着进入院子，看到坐在堂屋门口的陈二狗，林安差点没憋住笑。
陈二狗比自己还人模狗样，崭新的白衬衣扎在裤腰内，笔直的灰色裤子，配上油光发亮的皮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干部下乡视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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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过分的是，一缕缕头发散发着不正常的油光，纹丝不动保持偏分发型，不用猜就知道用了摩斯。
跟陈二狗比起来，林红军就显得土里土气的。
“哟，二狗今天捯饬的挺立正啊！”
“结婚时候都没见他这么精神过，看来是对小安这个女婿很满意呀！”
“别的不说，就凭二狗今天这模样，找个二婚女人肯定不难。”
放在平时，没人愿意跟陈二狗开玩笑，也不敢过分打趣他。好不容易逮着一个陈二狗不敢犯浑的机会，凑热闹的人谁不想借机过过嘴瘾？
陈二狗强忍着怼回去的冲动，保持笑容给进院的男人们发烟。
今天，林安的身份是准女婿，连带着林红军两口子也成了外人。
跟过来的街坊邻居自动化身娘家人，分出几人接过林安带过来的礼物，其他妇女则是主动进屋搬出板凳，分发给朱兰香和林红军两口子。
立场虽有变化，话里行间却保持着原有的熟络劲儿。
“小安这孩子打小就聪明，现在做生意当了老板，赚钱的本事更是没得挑，二狗你算是捡着宝了！”
“你这话说的不对！”
有人帮林安说好话，立刻引来其他人的不服气，“俺们小清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漂亮贤惠，多少俊后生都惦记不来的好闺女，真要说起来，林安上辈子烧了高香才有这份福气。秀云，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知道是开玩笑，刘秀云哪有不配合的道理，笑着点头：“是这个理，是俺家捡到宝了！”
妇女们凑在一起本就说不完的话，加上刻意烘托气氛，陈二狗家一直洋溢着欢声笑语，只有插不上话的林安有些尴尬，目光一直往屋里瞄，可惜没见着陈清。
感觉热闹的差不多了，朱兰香重重咳嗽一声，把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二狗，把小清叫出来吧。”
陈二狗起身站在堂屋门口喊了一声，片刻之后陈清微低着头从屋里走出来。
乌黑秀发束缚在脑后，露出雪白脖颈，如玉的脸庞挂着酡红。淡蓝色碎花衬衣在腰间收束，本就高挑的身材更显完美曲线。
林安直勾勾盯着陈清，不舍得错过一眼。
妇女们纷纷点头，从小看着长大的闺女，在这一刻展现出前所未见的模样，真的长成大闺女了！
感慨的同时，有妇女侧头看向刘秀云，控制不住地发酸道：“秀云真有福气！”
“别酸了，各人各命，羡慕不来！”
“俺家小军要是跟林安一样能干，豁出去这张老脸，我也得跟秀云抢小清这个儿媳妇。”
尽管知道这些话是在变相夸赞陈清，林安就是忍不住地心里吃味。
“行了，都少说两句，别耽误正事。”
议论声平息，朱兰香换上认真神色，“两个都是难得一见的好孩子，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换手巾吧！”
朱兰香话音刚落，林安立刻起身，从兜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红毛巾递向陈清。
一般来讲，女方不会当着男方的面打开毛巾，都是找个背人的地方查看，满意后再拿出毛巾进行交换。
陈清从小没娘，这些规矩自然没人教，她自己也不懂。
接过林安递来的毛巾，陈清下意识想要拿出自己的红毛巾，却被身边的婶子拦住，“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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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突兀的打断并没有让人不高兴，凑热闹的邻居各个都是支持神色，就连林红军两口子都是笑着目送陈清被拉进屋里。
“秀云，这么好的儿媳妇，包少了可不行，我们这些当婶子的都不能愿意！”
“就是！俺们今儿个过来就是给小清撑腰的。”
“最少也得包六百吧？”
毛巾里包了多少，刘秀云自己都不清楚，只能看向林安。
注意到刘秀云的小动作，婶子们将矛头指向林安，一个个宛如丈母娘一般审视林安。
林安刚要开口，堂屋走出两人，陈清依旧是略显害羞，刚才拦下陈清换手巾的婶子满脸笑容，冲众人点头。
“多少？”有人性子急，迫切开口。
站在人群中间很少说话的陈二狗眼神炯炯，他比这些外人更加关心林安在毛巾里包了多少钱。
见妇女卖关子，有人转向林安，“林安，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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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心里很清楚，她们之所以这么关心包了多少钱，并不见得是替陈清把关撑腰，好奇心和攀比心才是隐藏在暗处的主要原因。
“1001。”
“1001？”
林安说出来的数字让院内众人惊讶不已。
“上千了！”
“怎么还有零有整啊？”
“一块钱是啥意思？”
有人惊叹钱数破千，有人不解一块钱零头是什么意思。
林红军暗暗松了一口气，只要不少就没事。刘秀云则是露出笑容，挺胸昂头透着一股自豪。
陈二狗表情复杂，跟别人换手机比起来，一千块钱只高不低。可若是跟自己的心理预期比起来，一千块钱远远没有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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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清好奇看着林安，她也有点好奇一块钱有啥含义。
“千里挑一呗！”
林安朗声开口，“其实我觉得千里挑一都有点少，万里挑一才配得上清姐。”
看林安的认真模样，这么多凑热闹的竟是无一人接话。
人群中，陈二狗眼睛陡然一亮！
今天扫了一眼才发现之前的章节编号有重复的，居然没人提醒……已改回来了，还有一章估计会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