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中原地区,农村大席的规格一般都是先上八盘凉菜下酒,然后是各式各样的热菜,整只鸡整条鱼这类硬菜夹杂其中,再接着才是各类甜汤咸汤,最后以鸡蛋汤结束,又称滚蛋汤,看到鸡蛋汤,宾客就知道该起身离席了。
办大席用的凉菜一般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一次性全部上桌,供人垫肚子下酒。热菜需要一道一道烧制,间隔时间会比较长,也是为了让宾客多喝点酒。
九十年代农村吃大席,如果没有喝醉的宾客,只会显得主人家不够热情。
为此,陪客就成了大席中不可或缺的存在,酒量不好的人,肯定是无法担任此项重要任务的。
主人家的热情程度,取决于宾客醉酒的时间段,同时也能辨别陪客的业务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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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盘子不见碗,算是流传最为广泛的一句话。
说好听点,主人家的陪客太过热情,没等热菜上桌就把宾客喝醉了。说难听点,宾客酒量不行,连第一轮酒都撑不过去,会沦为谈资笑料。
哪怕撑过第一轮,接下来还有让无数人见之肝颤的一关——鱼头酒!
头三尾四,腹五背六,这是最基本的鱼头酒规则。
在基本规则上,还能临时添加诸多劝酒说法,反正就是一个目的,必须得陪好宾客,让他喝好喝醉。
新人敬酒是必不可少的环节,简单吃了几口菜,林安和陈清在主事长辈的带领下出来敬酒。
林安负责倒酒,陈清负责敬酒,算是真正意义的喜酒。
男人们吆五喝六划拳拼酒,妇女儿童则是边吃边聊,无一不称赞今天的喜宴丰盛。
酒席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送走所有宾客,林安长舒一口气,虽说没有体力活,却比干了一天体力活都要累。
帮忙清扫完餐余垃圾,林鹏飞几人最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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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早点过来!”
端盘子上菜的人能趁着上菜间隙吃菜,却不能喝酒。为了弥补感谢这些人,主家一般都会在晚上单独安排一桌酒席。
陈清陪着刘秀云去归还借用邻居家的东西,林安独自坐在堂屋沙发上。
“咱爸喝高了,可见他多高兴。”
面红耳赤的张明亮凑到林安跟前,说话全是酒味。
林安完全能理解父亲的心情,朝东隔间瞄了一眼,“睡了?”
“嗯,之前一直硬撑着,送完人就睡了。”张明亮点上一支烟,转而问道:“俺村已经有人开始掰苞谷了,咱这啥时候开始?”
“不知道。”
最近几天一直忙结婚的大事小情,哪有心思管苞谷。想到前两天陈德胜的那通电话,林安主动说道,“哥,你这两天多来,我教你开拖拉机。”
“教我干啥?你会开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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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等不到掰包谷就得回羊城……”
林安把陈德胜的想法说了出来,张明亮听后喜出望外,惊呼出声:“真的?要是能成,可真就是赚大钱了!”
“赚啥大钱?”林萍端着一碗温水进屋递给张明亮。
“小安之前那个老板想让小安当摩托车代理商,他出钱,小安挂名出力,卖摩托车可比修摩托车赚钱多了。”
不知道是酒精作用,还是替林安高兴,张明亮显得比林安都要激动亢奋。
“真的?”
林萍跟着换上笑脸,“能比你帮他卖摩托车分得多不?”
“就打了一个电话,具体的事情还没说呢。”
重生之后,林安对某些事情一直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好事未成,不能多讲的说法他还是知道的。
见林安如此淡定,张明亮又是问道:“你不等回门之后再走么?恁老丈人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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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三天,新娘回门,这是老规矩。
“不是说了么,我教你开拖拉机,两天差不多能学会,回门之后我就走。”林安笑着回了一句,“学会开拖拉机,以后你再出去赶集,就不用骑三轮车了。”
听林安这么一说,张明亮立马来了精神,“中,明天我过来。”
要是换做其他闺女女婿三天两头往娘家跑,婆家肯定会有意见,但在林萍身上,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之前是寄希望林安考上大学后得到帮衬,现在嘛,张明亮一家已经得到实打实的好处,再加上张明亮一家都不是心眼多的人,关系一直都挺和睦。
“回家吧,明天早点来。”
“还回去干啥?东屋又不是没地方睡,再说晚上还得喝酒,让俺姐夫留下替我挡酒。”
正说话时,刘秀云领着陈清回来。
得知林安的想法,刘秀云下意识就想留闺女女婿在家住,话到嘴边又及时收住。儿媳妇娶回来第一天,就留闺女女婿在家住,似乎有点不妥当。
关键是,陈清已经进门,虽说尚未当家掌柜,却也是顶着女主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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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是不乐意,这事儿坚决不能干。
注意到刘秀云的眼神,陈清当即明白怎么回事,连忙对林萍说道:“住下吧,过几天掰包谷,还得辛苦姐夫帮忙哩。”
有了陈清的肯定态度,刘秀云暗暗松了一口气。
多少结婚前看着哪哪都好的闺女,结婚后立马就变得难以相处,婆媳矛盾说白了就是地位争夺战,谁都想掌握话语权,成为真正的一家之主。
聊了一会儿闲话,张明亮酒意渐渐上头,去了东屋休息。
刘秀云从卧室拿出手提包,直接递给陈清,“这两天收的礼金都在里头,恁俩收着吧。”
陈清看向林安,林安则是摇头,“我手里不缺钱,留着俺爸恁俩在家用吧。收完苞谷就得种麦,到时候让俺爸去买台播种机。”
“我还是那句话,地里的活能省力就别怕花钱,恁俩在家轻松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对我来讲就是最大的支持。”
见林安语气坚决,陈清也是一副默许态度,刘秀云便把手提包拿了回去。
晚上七点出头,院子外响起鞭炮声,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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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赶紧起身往外走,本以为是住的最近的林山,没想到却是林海涛。
林海涛进院并不着急往屋里走,而是拉着林安坐在外面。“小安,我跟俺爸妈商量过了,俺对象也同意让我试试。”
“这不是好事么,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干了!等会儿胜利和猴子过来,你们几个好好说说这事儿,让他们给你传授点经验。”林安替林海涛高兴。
林海涛笑着点头,“俺爸给我拿了五百块钱,加上我自己存的钱,本钱总共不到两千块钱,会不会有点少?”
“不少!”
林安果断给出回答,“猴子他们第一次进货时,俩人加在一起也就一千多块钱,两千块钱绝对不算少。刚开始嘛,用不着铺太大的摊子,稳扎稳打慢慢来。”
鞭炮声再次响起,林山小跑进院,身后传来林鹏飞的叫骂声。
陆陆续续十几分钟,一种伙计们齐聚林安家堂屋,林萍和陈清把中午预留下来的酒菜端上桌,然后躲进屋里说起悄悄话。
林鹏飞一如既往地活跃,开场酒刚下肚就开始嚷嚷,说中午没喝到新娘敬的酒,现在必须补上。
这种合理要去,林安自然不会拒绝,当即把陈清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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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酒时,林鹏飞又出幺蛾子,冲身边几人坏笑道:“迟到的敬酒,是不是得自罚一杯?”
“对,新娘可以罚一杯,林安最少罚两杯。”
“先罚酒再敬酒。”
林安中午没喝多少,自然不怕起哄,很是爽快地干掉两杯,本打算替陈清喝掉罚酒,没曾想陈清也不含糊,仰脖直接倒进嘴里,且面不改色。
轮到两人敬酒时,林鹏飞又有了主意,“敬酒可以,恁俩得陪酒,敬多少陪多少。”
“哪有这样的规矩?你是不是玩不起?要是玩不起的话,就不给你敬酒了。”林安笑着埋怨。
“规矩是人定的。”
林鹏飞得意笑着,又对其他人使眼色。
“你就说同不同意吧?”有人直接出言相逼。
“唉,要不是被拉去当苦力,中午就喝肚里了。”有人则是打起了苦情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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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安看出来了,这几个家伙想方设法地想让自己多喝,就是纯心不想让自己洞房花烛夜,其心可诛!
年轻人,谁还没几分血性了?
算盘打的再好,也得有那个实力!
“中,喝两杯敬两杯。”
林安硬气接下挑战,扫视一圈后嘴角带着轻蔑笑意,直接挑明:“知道恁几个的小心思,不就是想把我灌醉,耽误我好事么!这两杯酒算是祝恁几个光棍汉早点找到对象,结束孤枕难眠的苦闷日子。”
一方人多势众不怀好意,一方势单力薄,却无所畏惧正面嘲讽!
针尖对麦芒!
双方仇恨值瞬间拉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