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晏宁从前厅回来之后便陷入了沉思,前世云姑姑来的时候她因着名誉受损,并未出席,所以也没见过那名义上的两个表哥。
今日一见,他们样貌身形都算得上翩翩公子,动作言语也并无不妥,但是她心里就是隐约感觉不安。
那是一种直觉。
那两兄弟看她的眼神都含有了热烈的侵略性的意味,让她十分不舒服,尤其是温子谦,看着一副温顺谦和的样子,但实际他的心机估计要比他那个弟弟深沉的多。
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待猎物,而他是个猎人,在猎物面前他轻松恣意,仿佛在思考着捕到猎物后应该用哪种方法烹饪一样,那淡定的,玩味的眼神都让她觉得不安。
其实她知道两人都不是什么善类,平日被姑姑宠坏了。
两人均是十四岁就有了通房,妾室更是十几房,前世听陆锦华打趣的说过这两兄弟感情甚好,妾室都可以互换。
她当时简直是被震惊了,心里极为不齿,而姑姑竟然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多加阻止,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姑姑前世只待了两日就赶了回去,看来这两天她要格外小心,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了。
……
申时,假山后旁持续了半时辰的酣战终于结束。
温子杰一脸餍足的丢下狼狈的表妹独自回了别苑。
唐晏玉回到梅苑的时候双腿都在打颤,怕母亲看到她这样心疼,也怕这样显得难堪,她急忙回到自己的房间让冬雪备水沐浴。
温子杰这次可谓是尽了兴,丝毫没了往日的柔情蜜意,肆意凌虐,半点未曾顾及她的感受。
可怜她身体疼痛,心里怨恨,面上却还要装作享受,简直是耻辱!
挥退了下人,她坐在浴桶里,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开始拿着澡豆使劲儿搓掉那人留下的气味。
那气味让她几欲作呕。
想起刚刚在外面幕天席地的被温子杰当做妓,子一样用各种难堪的姿势羞辱,她拿着澡豆的手都微颤,恨不得手里的澡豆就是温子杰,一把能捏碎了才好。
都是唐晏宁,若不是她设计了东榆林的那一幕她怎么会丢了名节,失了宠爱,到了任人欺辱的地步。
她眼神里透露出狠毒却又带着一丝轻笑,明日唐晏宁就会变的和自己一样,不,甚至比自己还惨,想到这她的心情才微微好受一点,又洗了一会儿,才起身穿衣,寻找母亲去。
……
一阵猛烈的狂风卷起,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变得阴沉,乌云滚滚的压下来,好似随时就能下一场瓢泼的大雨,院里的丫鬟们看着天色忙进忙出的收拾。
唐晏宁刚用过晚饭,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的天色出神。
夏日天色黑的迟,往日这时候还是一片明亮,她吃完晚饭通常会在院里散一会儿步,消消食再入睡,但是今日乌云密布,显然不适合溜达。
风势越来越强,院里的老槐树茂盛的枝叶随风摆动,抖得声音簌簌,绿叶直掉。门口挂的灯笼更是被吹得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吹飞了去。
坐了一会儿她竟觉得有些冷,伸手掩了窗牖,便吩咐双儿备水沐浴,准备休息。
这两日温度有些下降,唐晏宁已经拿出了秋被,之前的薄毯也收在了床内侧,沐浴完绞干了头发,她躺在被窝里惬意舒适。
迷蒙之际,她看到窗户好像打开了,强烈的冷风突然灌入,打的她一个激灵,心里暗想,难道是自己刚刚没关严实?
哎,忍住被窝里的暖意,她爬起身来走到窗户边,这时候酝酿了一个下午的暴风雨终于降了下来,带着倾盆的架势,瞬间打的院子里一片泥泞,还有雨丝随着斜风渗入到窗沿上。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连忙伸手掩上窗户,暗想这么大的雨声,待会怕是又要吵得不得好眠。
刚刚准备转身回去继续躺着突然脖颈一凉,一柄泛着寒光的森凉匕首抵在了她细嫩的脖子上。
“别动”
身后之人的声音带着小心谨慎,却又好像有点无力。
她面色一僵,瞳孔微缩,努力保持着平静,道:“阁下有话好说,我肯定配合。”
脑子里却在飞快的盘算着对策,这人竟然大晚上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到她房间内,可见武功之高,强拼是不可能的。
看来只有想法拖延,等他放松警惕。
就在她不停的分析用哪种对策拖延的时候,背后之人突然出声,“你不用紧张,只要你不大声呼喊,我不会杀你。”
唐晏宁立即配合的点了点头,保证她不会大声呼喊。
那人倏地收了手里的匕首,声音透着虚弱,“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奉命办一件事却不小心被暗算中了毒,你帮我掩护一下,只要度过今夜,事后我定会重金酬谢的。”
唐晏宁僵硬的转过身来,雪白的小脸上满是诧异!
这么果断的就收了匕首,这人是不是有点太信任自己了?刺客都这么好说话的吗?
万一她这时候胆小,或者不冷静的大叫一声,这人真的就无处可逃了。
幸好,她比较淡定,没有呼救的打算,因为她强烈觉得,以这个人的身手,可能她声音还未发出就被人抹了脖子,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她定定的打量着眼前的人,一袭黑衣包裹着劲瘦的身躯,衬得身形高挑,面带银质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无法让人窥见容貌,只能看到坚毅的下巴和有些泛白紧抿的薄唇。
看来,真的是中毒了。
就在此时,嘈杂的雨声里面突然夹杂着呼喝声还有大肆翻动的声音,似乎有好些人闯入,开始四下在相府大院里搜索。
唐晏宁蹙眉,何人能这么直入相府,无需公文就能搜索?
那个男人听到声音立马虚弱的走了两步推开窗户缝隙看了看。
院中暂时无人,只有大雨下的肆意畅快。
但是根据脚步声他能判断出人数应该不少。
他皱着眉,没想到对方动作如此之快,然后又推开后面的窗,查看下有没有合适的隐藏点。
体内毒素在运行,他撑不了多久了。
若是现在勉强运功走应该来得及。
唐晏宁看出他打算走的意图,愣了一瞬,这刺客,似乎有点不一样。
他似乎,不想伤害自己。
眼看着已经有一队穿着官兵衣服的人进了秋苑,唐晏宁心思飞转,贝齿轻咬下唇,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催促道:“去床上躺好,快一点。”
身后黑衣人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道了句“多谢”立刻往床上躺去,拉着被子把身体从头到脚的盖住。
闻着屋里淡淡的血腥味她立即去点了熏香,推开了一丝窗户,冷冽的风夹杂着雨丝瞬间灌入房内,冲淡了那股血腥味。
她快速的坐到了床上。
上半身倾靠在床栏上,双腿微微曲起来,把被窝弯出一个弧度,遮掩了被子里面突兀的隆起。
刚刚做好这一切门就被“砰”的一声推开,一群面带肃杀的府兵进来,声音冷厉的说了一声“得罪了”然后就自顾自开始搜索起来。
唐晏宁啊了一声,佯装受到了惊吓,缩在被窝里,实际眼睛一直在偷偷打量着那些官兵。
看官兵身上衣服的标记,是梁王殿下府中的人。
梁王府离相府不远。
大半夜梁王动用了这么大阵仗,甚至没有任何公文请示,没让女眷移出的前提就私自搜府,可见梁王遇到了非常紧急情况。
因着大姐的缘故,梁王和父亲现在已经绑在了一起,站在了一条线,可到底是多紧急的情况,能让父亲不顾礼仪允许他们进府搜查?
唐晏宁不禁想,这被窝里的黑衣人,到底去梁王府做了什么,能逼得梁王方寸大乱,半夜不管不顾的冒雨搜查。
那一队府兵四处搜索了下,连床底下都细搜了,衣柜也给她翻得乱七八糟的,毫无所获。
府兵冲着刚刚领队的人摇了摇头。
领队不放心似的又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房间,虽说宽敞,但布置简洁,除了衣柜床底,恐怕再也没地方可以藏人,一句话没说就带着那队府兵急匆匆的去朝隔壁仆妇的房间里搜索。
隔壁几个仆妇显然被吓到了,忍不住惊叫,被一个府兵狠狠的掌掴了一巴掌后,才冷静下来,抱着外衣委屈的站在门口。
搜索一番又是无果。
听着那队府兵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唐晏宁才微微松了口气,紧紧抓着的被子慢慢松开,她刚想出声跟那人说安全了,眼角余光就瞥到了房间还有一个身影,瞬间把呼出的那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有些僵硬的转头。
竟然温家大表哥,温子谦。
她的心提的更高了,紧紧抓着被子,面色微愠道:“还请大表哥出去,这儿是我的闺房,女眷之地,大表哥不该在此。”
温子谦鞠了一礼,带着歉意道:“惊扰了表妹,实在是不好意思,表哥见刚刚那队府兵来势汹汹,担心表妹受到惊吓,所以特地来此,看能不能帮上一二,惹了表妹误会子谦实在惭愧。”
看着他语带歉意,但是一双眼睛却时不时的在自己身上打转,唐晏宁蹙眉,压下心里怒意,知道现在不宜纠缠,温声道:“大表哥一片好意,表妹在此先谢过你。但是此时天色已晚,于理不合,待明日家宴的时候晏宁在向你敬酒致谢。”
说完不等温子谦开口,就冲门口喊道:“双儿,替我送送大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