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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 痴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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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玺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有些手忙脚『乱』的:“……我就是觉得太热了,所以才去了趟理发店,南城这天气你也是知道的……你别多误会啊,我就是想起,你之前跟我说过一次。”

她这表情,跟要哭了似的。显然不是被他逗笑的。

陈玺说完,拿出了包纸巾,撕开塑料包装要递给她。

怀兮并没那么脆弱,眼眶却还是通红的,她见他动作笨拙,几度都撕不开纸巾的包装,整个人也小心翼翼的,像是她有多么易碎,他多看她一眼,她都要裂出一道瑕疵般的痕。

她忍不住破涕为笑了,因了红着眼眶,眼眸也仿佛蕴了波光,盈盈瞧着他,说:“不用给我纸。”

陈玺又是一愣,立刻手足无措了:“那你……”

“我没事。”

怀兮扬起唇角笑笑,四处望了一下,空调在哪个位置,边还用手在耳旁扇了扇风,想借凉风过滤掉眼底的热意。

等情绪稍微好点了,她才回过头,眸『色』镇定了些许,看着他,并无恶意地问:“你以前,有过交往的女朋友吗?”

他今年二十八岁,照理说没有交往过别的女人,不太可能。

但她总觉得,这样的男人像是一张白纸。你哭了他给你擦眼泪,你不高兴他问你发生了什么事,你不舒服了,他立刻跟你解释。

毫无与女人周旋的套路,从来都是笨拙的真心实意。

他们约在下午四点钟,他提早来了十五分钟,见她提前出现在这里,他刚才还跟她解释了一遍,好像真的迟到了而感到愧疚。

陈玺又有些害羞了,低头一笑,承认道:“有过,很久之前了。”

“这些年没交往过?”

“嗯。”

“为什么?”

“再遇不到之前那么有感觉的,”他直言直语地说,并不想遮掩,又深深看了怀兮一眼,闪躲开目光,“除了遇见你。”

怀兮也是一笑。

不知怎么,虽然她和他的感情经历不是一回事,甚至说是两种情感状态——“多年的情感空白”与“不断地展开恋情”,她却有点理解他这种感受。

她这些年交往了不少的男人,各式各样,比这几天的相亲还要眼花缭『乱』,琳琅满目。

但好像,一直没有遇到一个特别有感觉的。

到头来发现,前赴后继展开的一个个恋情,不过只是生活的常态而已。恋爱就只是恋爱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值得她记挂很久的心动。

“怎么了,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陈玺见她一瞬默然,又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她又有了别的情绪。

“没有,你别多想。”

怀兮对此方面是老江湖了,也不知自己是否会教坏眼前的这个男人,但她也从不怕别人觉得她是个坏女人,只对他笑笑,半开玩笑叮嘱着:“就是,如果一个女人想哭,你应该直接亲吻她,拥抱她,或者带她去看场电影。这些都比粗糙的纸巾温柔——当然,前提是那个女人是你的女朋友。”

她其实很烦躁男人总是不自信又畏畏缩缩,战战兢兢,患得患失的。也好像,不怎么对温柔的男人感冒。

她喜欢的也好像只是温柔的本身。并非温柔的男人。

或许是年少时的一段感情过于暴烈,无论是从最初装对方的女朋友开始,还是当着众目睽睽大胆地亲吻了他,还是他为她在雪地里跟人打架打得满身是血如厮斗的困兽,还是将她带上他家的阁楼,按着她在他床上将毫无经验的她冲撞得几近破碎,几乎要划破了她,『揉』碎了她,把他永恒地刻在她的骨子里,刻在她的记忆里,连带最后分手时也无比轰轰烈烈,把彼此都伤到遍体鳞伤也不罢休。

她这辈子,就注定不可能爱上那种从头到尾,满身满心都写满温柔的,温柔到毫无棱角的男人。

痛饮烈酒后,再下喉的,就都是寡淡了。

人都是贱。

对你彻头彻尾温柔的人永远记不住,记住的,只有与温柔相反的那歇斯底里的一面,于是先前的温柔,统统都不作数。

譬如蒋燃。

对你暴烈的,却时常会想起。念念不忘的,除了那一段轰轰烈烈,几近野『性』般流『露』而出的经历,还有与之相反的,沉甸甸的,更铭心刻骨的温柔。

譬如程宴北。

陈玺看着怀兮,眨了眨眼。以为她暗示他什么,他动了下唇,想说什么,却又躲开了视线,不太敢说了。

怀兮却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他意思,她知道他下一句,可能会说“那你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或者“那我们要不要试试看”这样的话。

“你可以记下来在以后的女朋友身上用——”怀兮立刻化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笑着,转移了话题:“对了,最近电影院有什么好看的片子吗?”

“啊,我看看啊,”陈玺拿出手机准备查看最近影院的排片情况,顺便问,“你有什么要看的么?”

“我看看。”怀兮要打开自己手机查看。

陈玺却将自己的推了过去,丝毫不怕女人发现自己的手机里有什么秘密,或者突然弹出什么消息似的,耿直得可爱,“看我的。”

怀兮顺便掠过一眼界面上方,好像是个连锁影城的专属app。

“陈先生,欢迎您光临影逸影城。”

怀兮心底愣了愣,突然想起自己给他微信地备注是。

程玺。

她也并非前后鼻音不分。

“怎么了?”陈玺又用那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问。

“没事儿,”怀兮笑了一下,迅速整理好情绪,仔细地滑过他屏幕,查看起最近的排片和各个上映的电影的简介。“我看看啊。”

心里边想着,她一会儿得找个机会改了。

万一被他看到了,多尴尬。

-

怀兮跟陈玺看了个热度很高的喜剧,全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散场后两人从放映厅出来,还对刚才的剧情津津乐道的。

怀兮的心情明朗了不少。

最近《复仇者联盟》系列在中国大陆重映,怀兮那会儿一进影城,就注意到分立在检票口两侧的钢铁侠和美国队长的人形立牌。

足足三米高,门神似的。庞然大物,惹人注目。

怀兮出来又瞟了一眼,陈玺注意到她看那立牌,立刻问:“你喜欢《复联》系列么?”

她摇摇头,“我前男友很喜欢。”

“前男友?”陈玺笑起来,问她,“你陪他去看过么?好像去年年底上映的4。”

“没有,”怀兮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会儿我们刚在一起,他想去看,但是我怎么没看过这种系列电影,看不懂,他就自己去了。”

陈玺沉思一下,也点点头。

“也是。这种电影少看一部都有点儿看不懂,分支电影,衍生的美剧也很多。还是要跟懂的人看。”

他有点儿过于耿直了,但说的并没什么错。

怀兮笑着看了他一眼,两人又聊了些别的,去吃饭了。

怀兮吃的依然很少,边吃边用手机计算卡路里。陈玺知道她当模特儿的,也尽量点一些清淡健康的食物。

他倒真是一身书卷气,穿一件白衬衫显得身型单薄。他说自己平时也并无健身的习惯,吃的也很素,跟着她少吃一些没什么事。

一切都以尊重她为主。

怀兮却不大好意思了,强制他点了些挺有热量的荤菜,自己吃了一会儿,怕扰了他兴致,就借口去卫生间。

她准备在商场里走一走,消耗一下多余的热量。

上下晃了两圈儿,接到了巩眉的电话。

昨晚陈玺给巩眉打电话,试探怀兮今天有没有空。怀兮那会儿就在旁边,一直给巩眉使眼『色』,让巩眉说自己没空,巩眉却直接把电话给了她。

怀兮又气有无奈的,去卧室关上门接的。

具体说了些什么,巩眉不太清楚。但怀兮今天下午不在家,她猜她可能是跟陈玺出去了,一直憋到现在,终于前来试探。

一开口,就打了个含糊:“怀兮,干嘛呢?”

怀兮是没有小名的。从小到大父母就只会冷冰冰地叫她怀兮。加上巩眉那严肃刻板的语气,每每一叫,简直令人胆寒,她就下意识以为自己做错事。从小就是如此。

“还能干嘛,吃饭。”怀兮应得随意,背靠在商场三层的玻璃围栏边,懒懒向后搭着胳膊,问,“妈你呢?今晚又跟徐老师出去了?”

自然而然地把皮球踢回给了巩眉。

巩眉气不打一处:“诶——”巩眉那暴烈的脾气在男人面前都从不收敛的,这会儿也顾不上身边有谁了,念叨怀兮,“你这臭丫头,管起你妈我来了?你跟谁在一块儿呢。”

怀兮没什么情绪地笑笑,懒得回答,反而敬告巩眉,“你嗓门儿小点,徐老师人那么温柔,胆子又小,我之前上学那会儿,班里同学趁他转过去写板书偷偷砸他粉笔头他都吓一跳,发火都发不出——你脾气那么暴躁,别把人吓到了。”

徐老师是怀兮高中的语文老师,是个温和儒雅,跟陈玺气质很像的一身书卷气的男人。

怀兮上高中的三年里,他跟当班主任的巩眉搭档带他们班。

徐老师的妻子在他家孩子七八岁那年就得癌去世了,这么多年来一直一个人。

以前他远远地听见巩眉喊怀兮他们班上自习,都能吓得抖一抖,怀兮以为他应该挺怕巩眉,唯恐避之不及,谁知她刚回港城的那天,巩眉说自己晚上跟几个退下来的老师联谊,很晚了,是徐老师开车送巩眉回来的。

徐老师应该是经常来她们家的,那天自然地跟着巩眉进来,见到了怀兮这个自己昔日的学生,才有点儿不好意思。

怀兮在港城的这段时间,他就不怎么来了,估计也是不好意思。

怀兮见过的男人多了,徐老师绝对对巩眉有意思。想都不用想。

徐老师不来的这阵子,巩眉这个平时十分怕麻烦的社交生活的人,天天换着法子约和徐老师同批退休的一帮老师们聚会。野炊,跳交际舞,或者搞个什么内部的『插』花书法比赛,样样不落。

徐老师除了在书法方面颇有造诣,能写一手漂亮的好板书外,钟爱摆弄花花草草,怀兮上学那会儿所有同学们都知道他办公室一窗台的绿萝和君子兰。

巩眉可向来不喜欢养花养草。怀兮这次回家,却发现阳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盆,什么除虫剂,营养剂这种挺专业的东西也一应俱全。

“得,你可别说我了,相亲这么多天到底有没有看上的?”巩眉似乎是稍稍避开了别人,问她,“你都二十七了,别成天不当回事,要求那么高,没人能入你法眼?”

怀兮倒是跟巩眉提过黎佳音不婚主义的事儿,巩眉想起这事儿就挺紧张:“我跟你说,你可别跟着小黎学坏了啊,女孩子怎么能不结婚呢。”

自小目睹父母这段失败的婚姻,怀兮对婚姻的态度其实也是兴致乏乏,但不至于到坚定不移地不想结婚的地步。

“不结婚就是坏啦?”怀兮无奈,半开起玩笑,“那你跟我爸离婚这么多年你不结婚,你不是坏到极点了?”

巩眉拔高声调:“哎!怀兮——你居然敢说你妈。皮痒了?”

“我说实话好吗,”怀兮不吐不快,“你看人家徐老师对你多上心,大晚上把你当个小姑娘似的送你回家,我在外地心疼不了你,有人替我心疼你呢。”

巩眉沉默一下,提了口气正准备说话,却立刻被怀兮截了胡:“徐老师人挺好,你们就凑合过呗。”

其实从前也有类似徐老师的男人出现,对巩眉展开热烈追求,处处体贴,无微不至,对怀兮也不错。

但巩眉或许那时碍于怀兮还小,父母离婚当年瞒着怀兮就伤她很深了,总觉得自私地重组家庭会更让她难过,于是也就不了了之。

这些怀兮都明白。

而巩眉一直以来都对怀兴炜多有怨怼,总觉得男人出轨,跟自己离婚的缘由所在,是自己失去了作为女人的魅力,长时间活在这样的自怨自艾中,渐渐地失去了自信。

怀兮记得,还小的时候,巩眉就不怎么化妆了,有点儿跟自己过不去似的。

这些怀兮也都看在眼里。

她的少女时代,五官渐渐长开了,就总有人长辈夸她长得漂亮,她就总说,是妈妈长得漂亮,妈妈比很多阿姨都漂亮,所以才把她生得这么好看。

怀兮说这话时,总是看着巩眉说的。

是想给妈妈一些自信,暗示她比很多阿姨,比怀兴炜新找的那个阿姨都漂亮。

只不过她那时太小,巩眉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而且我这次去港城,了解到,之前不是我爸出轨,”怀兮稍放低了声音,“就是跟周阿姨碰见了,闪婚了。就这么简单。是在你们离婚之后发生的事。”

巩眉默了几秒,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事,要发火:“——你从港城回来的?不是上海?”

“嗯,我不是说了我回我原来的公司了么。”

“你在上海跟他们签合同不行?非要去港城?给你爸过生日去了吧,小白眼狼。”

“……还有点别的事儿啊,”怀兮听着巩眉又要发火,有些烦躁了,赶紧说,“我跟你说徐老师的事儿呢你老跟我扯这些干嘛?我的意思是我现在长大了,你不要总是考虑我,我爸这些年过的可是很滋润呢,你现在退休了不忙了,我也有自己工作了,你也该有点儿自己的生活了,行吗?人家根本没把你当回事,你干嘛不自己好好活?”

巩眉又要说话,怀兮气儿都没喘匀,立刻说:“我就是希望,你能放下我爸——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我希望你后半生幸福快乐——你让我相亲我也去了,我肯定以后是要结婚的,别说结了婚了,就是现在工作不在本地,有的事也很难照顾上你,我怕你一个人孤独,所以希望有人能替我对你好,替我好好照顾你,我希望你幸福快乐,知道吗?”

一口气说下来,怀兮才重重喘了口气,烦躁地转过身,改为向前趴在玻璃围栏上,望着下方来来往往的行人穿梭在商场中。

从那天对巩眉说出一句“妈妈我想你”后,她就发现,所谓的觉得难以启齿的话,只是自己觉得而已。

说出来并没有那么难。

在爱的人面前表达自己,也并没有那么难。

在港城经历过几天几夜的醉生梦死,刚回南城那天,她一个人回到家,满室沉寂的黑暗,巩眉不在家,她整个人一瞬间,特别的孤独。

上学那会儿巩眉学校的工作一忙,她一回家,就是一个人。

以前都习惯了,上高三那会儿成日地赖着程宴北,巩眉不在家,她就总去他家蹭饭,跟他一起在她家的阁楼上写作业。

她那时就在想,她总不在家,从上大学自私地改了志愿,报了港城没报南城本地的学校开始,一直到她没听巩眉的话毕业回南城工作,她已经常不在家近十年了,这十年里,巩眉是否一回家,面对的,也是那么一室死寂般的黑暗与孤独,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她作为儿女,有自己的生活,从私改志愿到四处漂泊,都是她自己自私自我的选择。

她要为自己的自私负责。

巩眉也可以自私,但不可以自私地以为,所谓的一些事是为了她好。

譬如当年和怀兴炜离婚不告诉她是为了她好,譬如多年来不跟别的男人交往恋爱追逐新生活也是为了她好,譬如以为把她绑在这个小城让她失去斗志,放弃自己感兴趣的事业,就是为了她好。

巩眉沉默了许久,沉默到,怀兮都以为她在酝酿着脾气了,才轻轻说了一声:“行,妈妈知道了。”

怀兮一愣:“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了,我可是你妈,你别把我当你,什么都不懂似的,”巩眉囫囵搪塞过去,语气明显好多了,又提及她的事,“我打电话也是想跟你说,我也不『逼』你跟谁在一起,我希望你多试几个,看看谁比较适合结婚,我也不催你,我也希望你有个好归宿。”

“嗯……”怀兮迟疑地应了声。

“你徐老师是对我挺好,他儿子人也不错,大你两岁,跟你哥一样大,在国外读博呢,最近马上回南城,你要不要试试见一见?”

“你这不叫催我啊?”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唷,还撒上娇了,你不是挺有女人味儿挺会撒娇吗,徐老师启发得好?”有个靠谱的男人在,女人自然而然就会娇嗔一些,怀兮都懂,笑着揶揄巩眉,有点儿没大没小的,接着又说,“你跟徐老师上了一个户口本,我和他儿子真成了,不太合法吧?”

“诶,你这死丫头,今天怎么这么贫。”巩眉气哼哼的,“真要成了,那我和你徐老师就不上户口了呗。”

“那怎么行,你别因为我牺牲你自己,我不合法,你们得是合法夫妻,”怀兮笑笑,半开起了玩笑,“要是真成了,我就去入我爸那边的户口,这样不就行了么?”

“你可别跟我提你爸——”

怀兮正笑着,笑容就在唇边凝了几分。

一道笔挺身影落入她眼底。

她所在的是商场的三层,下方一层和二层都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

一层有个订制婚戒的珠宝店,今天好像在搞什么活动,门前挤了很多人。

程宴北穿一件她曾在上海拍摄时骂他穿起来人模狗样的那种白『色』衬衫,黑长裤。

他领口纽扣系在第三颗。是他习惯的穿衣风格。就跟那年拍高中毕业照一样,一件白衬衫被他穿得流里流气,桀骜不羁,却并不惹人生厌。

只是一晃,她才看清他的穿着,就看不到了。

他和一个短发女人一齐辗转着,进了那家珠宝店。

那女人紫『色』裙摆飞扬一下。怀兮那会儿吃饭时刷到了傅瑶的朋友圈,傅瑶今天穿的是一条紫『色』长裙。

怀兮正愣然地瞧着那个方向,没听清巩眉在电话中对她说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甜声音。

“小兮姐姐?”

怀兮还愣着,后知后觉地回过头。

发现是程醒醒。

醒醒换下了她在上海那几日穿的一身南城七中的校服,显然是收拾过一番才出的门,一身鹅黄『色』吊带连衣裙,俏皮又清纯。

醒醒那次跑到上海之前就剪了短发。还说是照着她剪的。

傅瑶也这样的短发。

刚才怀兮没转过来,醒醒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人,这会儿瞧见的确是怀兮,眼眸不由地亮了亮,“你怎么在这儿?”

“同学会你也不去,之前你那些高中同学回南城搞了个同学会,他们有的人来看妈妈,还问起你最近在干什么,”巩眉还在那边念叨怀兮,“你同学里也有现在发展很不错,家庭条件也好的孩子,妈妈也对人家知根知底,你说你要是在你同学里挑一个……”

“可别了,没什么可去的,那些同学什么的我都忘光了,”怀兮笑了笑,伸手温柔地『揉』了『揉』醒醒的头发,示意她等自己一下,也准备跟巩眉收尾了,“我先不跟你说了。”

“怎么你有事儿啊?我一跟你说正事儿你就撂电话?”

“是啊,我在外面。”

“哦对了——”巩眉趁她挂之前,突然想起,“我今天碰见程宴北他们家邻居了,说他回来了,问我知道不。你知道这事儿吗?”

怀兮望楼下瞥过一眼,沉默一下,“不知道。”

巩眉听她情绪低落不少,便也不多说了,“可能,人家还以为你俩在一块儿呢。你们俩孩子这几年也不回家,让人『操』心。”

怀兮没说话,收回视线,又看了看醒醒。

醒醒喜欢她,自然地凑过来,靠在她身上,干净的单眼皮半弯着,笑眯眯的,等她打完电话。

怀兮想回以笑容,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了。她准备挂电话。

“对了,还有——”巩眉又叫住她。

“又什么事。”怀兮无奈。

“你今天是跟小陈出去了吧?陈玺?是叫这名字吧?”巩眉暧昧地问,“约会去啦?”

怀兮深深呼吸一下,“是,约会去了。行了不说了,我挂了。我碰见一熟人,给人家晾一边好久了。”

“好,好,早点回家。别瞎浪。”

“嗯,知道了。”

挂了电话,醒醒眨眨眼,又问一遍:“小兮姐姐,你怎么这儿了?什么时候回南城的?”

怀兮默了一下,思绪好像丢到了楼下,她缓缓地抬起头,对醒醒笑笑:“我过来吃个饭。”

醒醒听到了她刚才打电话,问:“约会吗?”

“嗯……”怀兮不动声『色』地拧了下眉,想到程宴北与傅瑶在一起的身影,含糊过去。

好像不愿谁知道她过得并不多么称心如意。

“哦,这样啊,”醒醒了然一笑,没多问了,说,“我和我哥也来这边吃饭。我刚肚子有点不舒服,先上来找卫生间。”

醒醒说着,趴在栏杆儿上朝下看,心猜着。“我哥他们应该也上来了吧。”

怀兮也不想多作停留,不想他和傅瑶上来了他们打上照面,便对醒醒说:“那你快去吧,别跟上次一样跑丢了。”

“不会的,我不会那样了。”醒醒拍拍胸脯,想到那阵子在上海,怀兮跟程宴北的关系好像缓和了很多,便问,“小兮姐姐回来了,什么时候有空的话改天来我们家玩吧?我『奶』『奶』老惦念呢。”

怀兮尴尬地笑着,点点头。

“好。”

“你着急走吗,要不等我哥上来,跟他打声招呼?他昨晚飞到北京,今早坐高铁回来的——你们都回来了,还没来得及见面吧?”

怀兮摇摇头,有些冷淡地拒绝了。

“不用了。”

“那好吧,”醒醒也不勉强,与她告别,“那我先去找他们了。小兮姐姐再见。”

怀兮同她挥挥手,“好,再见。”

-

程宴北和傅瑶乘扶梯上楼,恰好碰见正准备下楼找他们的醒醒。

小姑娘一身鹅黄『色』长裙跃动过来,问:“傅森哥哥还没来吗?”

“他还得一会儿吧,”傅瑶看了眼表,心猜着傅森还在父母那边,南城这小地方晚上也开始堵车了,“估计还在路上堵着呢,马上就到了。我们先上去。”

醒醒点点头,迎上程宴北一齐上了楼,说:“哥,我刚才碰见小兮姐姐了。”

程宴北一怔:“在这里?”

“是啊,她也在楼上吃饭呢,”醒醒说着,他们已经从二楼乘扶梯上了三楼,这一片都是装修各异的餐饮店面。

“是谁啊?”傅瑶笑眯眯地八卦一句,半开玩笑,“你哥初恋情人?”

“——对!是他初恋!”醒醒立刻肯认,边还晃了下程宴北胳膊,向他寻求确认,“是你初恋吧?哥?”

“……”

程宴北没答,而是扫视了一圈儿周围的店面,寻她的身影。

人来人往,他的目光迅速穿梭。

眉头深了些。

“小兮姐姐说她是来约会的呢,”醒醒思索着说,“应该,是跟她男朋友吧?好像跟我哥一样,也是个赛车手。啊——在那儿!”

醒醒正说着,就看到了怀兮。她立刻顺手一指,提醒程宴北。

“哥,她在那儿——”

怀兮穿了身吊带雪纺裙,正倚落地玻璃窗而坐。

她长腿微屈着,一手撑下颌,短发在饭店暖光『色』的灯光下镀上了一层古铜『色』的光辉,一双微微上挑的杏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对面的人。

能看出,是个男人。

她好像对对方极感兴趣,这么撑起下巴听对方说话,时不时地笑一笑,红唇熠熠的。

低眸时,长睫垂下,几乎不动筷子。

她手边还放着手机,他猜,她应该是稍吃一口,就要计算卡路里。

是她的习惯。

与对面人说话时,偶尔抬手将头发揽到耳后。

也是她的习惯动作。

程宴北目光落在那个方向,不知不觉,就出了神。

顺着这个角度去看她对面的男人。看不到对方的脸。只能通过穿着与身材分辨出,并不是蒋燃。

蒋燃好像去了上海。今天他刷到了蒋燃的朋友圈。

不是蒋燃,那么是谁?

“那个就是小兮姐姐的男朋友吧……”醒醒猜测着。

程宴北眉心拢了拢,正不知如何收回神绪,突然,听见傅森在另一个方向喊他们:“哎,我在这儿——”

傅森从另一头的扶梯上来,就见他们三个杵在这里,立刻招呼一声。

傅瑶也顺着程宴北的目光,隔着两道相距很远的玻璃围栏,去看坐在那里的那个女人。

一眼就认出,是杂志封面照上与程宴北一起拍摄的那个叫怀兮的model。

怀兮是他初恋吗?

傅瑶恍然大悟。

为什么他们合作给《jl》拍摄的杂志照会配合得那么天.衣无缝,为什么感觉他们的一颦一笑,哪怕是一眼对视,都好像藏着一段,说不出道不明的故事。

程宴北没看多久,正一个回神,怀兮已与那男人从餐厅出来。

往另一侧扶梯的方向下去了。

她背影款款,腰身袅娜,她本就纤瘦,走在一旁身形同样清瘦的男人身边,有种说不出的登对。

“哥,我们该进去了。”

醒醒见他都收不回目光,轻声地提醒道。

程宴北还望着那个方向,眸光蓦地一沉,低声说了句“我有点事”。

然后抬脚,就直奔那个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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