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反唇相讥,“你留着这些金银珠宝,莫不是想打副上好的棺材?”
钱起就是个欺怂怕恶的人,见我强硬起来,他嘴唇翕动了两下,似有似无地道:“那笔钱已经被转移了。”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在不知道佟指挥出卖你的情况下,你没有理由将这么一大笔钱转移到其他地方,而且看佟指挥使这几日的行动,这笔银子也不像是在他手里,所以,这些东西必定还在你们门头寨。”
他明显一怔,略带粗犷野性的浓眉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佟指挥使这些天一直霸占着门头寨,他想做什么,你比我还清楚。你若想便宜他,就当我今日没来过。”
“你说他一直霸占门头寨?”他一脸不可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骇人听闻的消息。
看他震惊中带着愤恨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可能又被那佟指挥使给骗了,我点点头,决定再往上添一把火,“佟指挥使似乎不仅仅只是找那笔金银珠宝,他将门头寨翻了个底朝天,而且我听说他似乎有意将门头寨一把火烧光。”
闻言,他彻底怒了,只见他咬牙切齿,额上青筋迸发,“什么!那个王!八!蛋!”
我再接再厉,睇着他道:“与你一同被俘的山匪共有五百多人,朝廷准许特事特办,不用等到秋决,便要杀光你们一干山匪,以儆效尤!你自己掂量掂量吧!就算不为你自己,你也该为其他山贼考虑考虑,这一刀子下去,可就无力回天了。”
此话一出,钱起终于缴械投降,“我可以告诉你那笔银子在哪,而且我还会送姑娘一个大礼。”
他顿了顿,俯身凝望,一字一句地问:“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见我沉默不搭话,钱起有些烦躁,怒问道:“是不是为了那日那个狗屁京官?”
这跟冉瑾晟有毛关系?
钱起越想越激动,修长的剑眉斜斜飞起,“你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为了帮他立功?”
我抬眸淡漠地看着他,声音清朗,无欲无求,“这事和他无关,我只是想向朝廷替我们齐家讨个封赏。你也知道齐家势大,这些年招惹了诸多是非,我同你一样,不过是为了守护想守护的人罢了。”
……
临走前,钱起忽然叫住我,“齐墨,你是我钱起这一辈子唯一觉得心中有愧的女人,但我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你记住了,当日天地为证,你生是我钱起的夫人,死也是我钱起的亡妻!”
我脚下一软,忍不住暗暗骂了一句娘,揣着郁闷的心情极速离开了南监。
是夜,逐月带着我悄悄潜入门头寨忠义堂,摸进了忠义堂侧边一间并不起眼的耳房内。
耳房依山而建,屋内杂七杂八堆满了器械等杂物,我循着屋内的痕迹,找到了墙角下一个破败的木箱子。
木箱子大约三尺长短,无盖,里头插满破烂生锈的刀剑棍棒,布满灰尘的屋子唯有木箱周围的地面上脚印杂乱,仔细看,旁边还散落了几颗珍珠。
我身穿夜行衣,打着手势,与逐月将刀剑棍棒一并清除干净后移开了那支木箱,接着,墙角下漏出了一方小小的入口,我捏着火折子往那洞里一看——
诶妈儿!金灿灿一片,真让人稀罕!
山贼就是山贼,这藏钱的方式真够接地气的。
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就那样随随便便埋进了土坑里,漂亮精致的珠宝首饰或多或少都染了乌糟糟的黑泥,我忍不住扼腕叹息,直把暴殄天物的钱起翻出来咒骂一顿。
我移开视线,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情。
正打算埋头进去找钱起口中的“大礼”,逐月忽然拉住了我,低声提醒道:“姑娘,当心有机关。”
我摆摆手,“放心,这里不会有机关。”这里明显就是匆忙之间随意挖的洞,更何况,钱起也没有装机关的头脑。
尽管钱起的行为想法不难猜,但要从整整四大箱子的金银珠宝里找个小匣子,可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坑洞已经被金银珠宝填满了,要想往下找,就得先将金银珠宝取出来。
嗯……想想就很麻烦,但是,我愿意!!
于是乎我化身贪婪的守财奴,开始认真仔细地清理每一件宝贝。
这个掐丝技术不错……
这个做工真精致……
还有这个宝石,多么罕见!
……我都喜欢,怎么办?
“姑娘,外头来了一队官兵。”正当我在金银堆里头醉生梦死时,逐月突然吹灭了手里的蜡烛。
我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
我没有骗钱起,那日他前脚刚被抓,佟指挥使后脚便派人霸占了门头寨,名义上清剿贼窝,可转眼八天过去了,他并没有打道回府的打算,而且作为日理万机的指挥使,他居然到现在还留在怀州,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的动机了。
若是此时被发现,即便姓佟的没有什么不良动机,也难保不会追究我个勾结山匪的罪名!所以,我们得时刻小心。
一阵脚步声缓缓从门外走过,片刻后,逐月提醒道:“姑娘,咱们得快一点。”
我点点头,摒弃了脑中贪婪的思想,端正了态度,重新找东西。
我和逐月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差不多将所有珠宝都翻了个遍,最后才在坑底见到了那支七八寸大小的红漆木匣子。
我忍不住又问候了一遍钱起,坑底土壤潮湿,这只木匣子虽然外头刷了漆,可终究还是木头做的,难道他就不怕进水么?不过他连脑袋进水都不怕,还怕什么呢?
我赶紧打开木匣子查看,好在被埋下的时间并不算久,里头的东西并未受损。我翻出里头的东西大致看了一下,见那东西与钱起所说无异,这才揣入怀里,准备善后。
毕竟是一堆堆金银珠宝,即便我与逐月再怎么轻拿轻放,还是会激起阵阵轻微的响动。可我怎么也没料到这些微不可闻的声响居然惊动了外头的官兵。
“什么声音,里头有人,跟我来!”随着一声高呼,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耳房的木门猛地被人从外头一脚踢开——
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扭头看向了门外。
完蛋!这下人赃并获,我还有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