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回踱了几步,下定决心道:“张颀,我想见见你几个叔伯,你能帮我引荐吗?你放心,我会甩掉冉瑾晟的人,只身前往。”
张颀似乎很开心,满口应道:“这有何不可,我叔父,早就想见你了,他也有话想问你。”
我微微一愣,正想细问,突然身后传来一道甜甜脆脆的声音——
“哥哥!”
我寻声望去,只见一十七八岁的少女兴高采烈向我们奔来。
那女孩梳着一个俏皮可爱的双螺髻,两侧垂着长长的杏黄色丝绦,穿着一件鹅黄色齐胸锦缎薄襦裙,杏眼香腮,唇红齿白,笑起来,嘴角还有一对浅浅的梨涡,整齐而浓密的刘海覆了半个额头,衬得她越发甜美俏丽。
她来到近前,看见我,忽然不说话了,只拿眼睛打量着我,然后开口脆生生地问道:“这位妹妹是谁啊?”
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忙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妹妹而不是姐姐?或者、万一我是哥哥呢?”我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难道我不像个玉树临风的公子吗?
她大眼忽闪忽闪,绕着我走了一圈,咂咂嘴道:“怎么看你都是个小丫头,首先,你柳眉杏眼,唇红齿白,虽然有点黑,但脸廓柔和,没有喉结,必定是个姑娘;其次,你背薄肩窄,丰臀细腰,虽然比我高,但哪哪看着都比我小。所以你只能是妹妹。”
……我呆若木鸡。
小妹妹,咱把话说清楚,不要产生歧义哦!
张颀浓眉紧拧,看似十分头疼,忙呵斥道:“睿儿不得无礼,这是你哥的救命恩人兰姑娘。”
说着,张颀又将这位姑娘介绍给我,“他叫方睿儿,是我在方家的妹妹。”
原来是张颀的义妹。
小姑娘似乎不满意她哥哥的这番介绍,秀眉轻蹙,凝眸问道:“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听方睿儿又绕着我打量了一番,随后嘟着嘴喃喃道:“哥哥居然跟你说这些事……”
我只觉浑身不自在,像个等人挑选的鸡仔,惴惴中有那么点不可思议的期待……
张颀好像看出了我的不自在,忙拉住了自己的妹子,问道:“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叔父出事了?”
方睿儿收回忖度的目光,盈盈笑道:“叔父没事,哥哥,快过去瞧瞧,正阳门挤满了人,说是公主今日会从这条路经过,咱们快去瞧瞧。”说着便拽着张颀的衣衫往外走。
张颀略显为难地看着我,却道:“睿儿乖,哥哥还有话要同兰姑娘说……”
我出来了这许久,再不回去,估计逐月和冉彻他们也该着急了,便辞道:“我也该回去了,三日后巳时我在此处等你。咱们有话下次再说。”
不等张颀回答,我转身离开,紧赶慢赶,回到了奉时堂。
逐月果然在到处找我,见我回来,也没说什么,只越发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我稍微慢了些,竟被她一口银牙抵我后脑勺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也不好埋怨她,只揉着后脑勺,笑眯眯地问:“杨兴羔的点子打听得怎样?”
她面不改色地,“说是卖给他们一种叫彩签的东西,我看了,竹片子做的,手指般大小,上头写着数字,每个人的数字都不同,二十个铜板一个,可买多卖少,上不封顶。最后让掌柜的摇奖,头彩有十两银子。”八壹中文網
……我心里很沉重……
就像有个千斤坠,将我的心一直往下拽……
恍惚间,眼前一闪,杨兴羔给我印出来的钞票上面,赫然出现六个大字——“中国人冥银行”。
我哭……
我原本以为杨兴羔是个懂钻营,会挣钱的生意经,却不想,这厮居然只是个望而跟风的抄袭者。
他要是能像某化腾那样会生钱,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抄袭剽窃了这么些年,却仍旧一无所有……
看来,我只能靠我自己了。
虽然我的经济知识匮乏,平常除了买买买,就只会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钱上扣扣扣,但好歹我也是经历过疯狂计算双十一折扣优惠的剁手党,怎么说我对数字还是比较敏感的。
又加之本人作为一个常年靠父母救济的社会三无闲散人员,在省吃俭用这方面,我那是相当天赋异禀,所以就算前方风高浪急,波涛汹涌,我也要乘风破浪,闯出它个东南西北来!
杨兴羔见到我很高兴,在认出我那一刻,便兴高采烈向我奔来,然后在离我只有三米左右的距离时,被冉彻的长剑吓得生生止住了脚步。
脸色煞白的杨兴羔,小心翼翼地斜了眼架在自己面前的长剑,然后冲着我傻笑道:“卓荦,我终于找到你了。”
今日第二次与故人重逢,我心里高兴,急忙示意冉彻将剑放下,然后拉着杨兴羔给众人介绍道:“他叫杨兴羔,是我哥的好朋友,待我如亲妹妹一般,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
相互介绍完后,我开启话痨模式:“羔子哥,最近过得怎么样?如今在哪里落脚呢?”
杨兴羔突然泪眼婆娑,哽咽道:“卓荦,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有些飘,这都哭上了,杨兴羔该有多喜欢我啊!
我心里满满都是得意,却听杨兴羔哭诉道:“卓荦,我爹不在了,我没爹了!”说着一个大男人竟站在大街上毫无顾忌地哭了出来。
老爹一直在我身边,听了他的哭诉,我顿时疑窦丛生,忙扶着他问道:“怎么回事,慢慢说。”
他吸了吸鼻涕,擦了把眼泪,缓缓道:“就是你去寻你哥那日,突然来了两个外地人,我爹将两人迎进了屋,我只当是与我爹打交道的生意人,就没当回事……便……便出了门。却不想……却不想……”
他几度哽咽,断断续续地接着说道:“等我晚上赶回去时,咱们的屋子已经被烧光了……灭火后房里不多不少就搜出……搜出三具尸体……”
说罢,杨兴羔已满脸是泪,几近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