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杰有意无意地摸了摸腰间,脸色巨变,但又立刻强自镇定恢复平静,将那些女子请出去后,立即将门关紧,大快朵颐的卫賓喝了一口酒,悠哉悠哉地道:“怎么了?惊慌失措的,一点侠之大者的样子都没有。”
江杰跑到卫賓面前,焦急地说道:“我身上是一点铜板都没有了,根本付不起这钱啊,跟我实话实说,你老王八蛋身上,到底有没有带银子?你也知道,咱要是付不起,这辈子就都别吹牛要当什么大侠剑仙了,都是痴心妄想,只能留在这里当龟公。”
“怪我喽,你自己也不是流着囗水进来的?还好意思说我。”卫賓将酒杯放下,又撕开一只鸭腿放入口中反驳道。
这时一女子从房外轻声走开,来到一间小房内,对老鸨说道:“老妈妈,咱们是不用盼了,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哥,那两个穷鬼,根本就……就没钱。”
“什么?没钱!怪不得来这里不玩女人,光顾胡吃海喝,来人!”老鸨气愤地叫道,而后又走向江杰与卫賓二人的那间包房。
几个大汉手持木棍,也跟在其身边,正在包房内的江杰透过窗子的纸缝一眼望去,绝望地说叫喊道:“唉,完了完了,看来人家龟公也不需要了,我们直接等着蜕一层皮吧,你个王八蛋赔钱货,听了你的鬼话,今天算是栽在这里了。”
卫賓突然嘀咕道:“我好像记得这附近是有一座剑庄,好像叫什么青……什么剑庄。”
江杰还是一脸惨淡地说道:“知道,知道有什么用?你先走出这里再来和小爷说那剑庄在哪,小爷游历江湖那么些年头,就没听说过,”
“好像在苍州,和老夫还有些许香火情。”卫賓站起身来,看向苍州方向,露出少有的正经神色,心平气和说道。
江杰叹了口气道:“算了,再信你一回,至于当下之事,大不了就挨一顿打,最多就是一两天时日起不来罢了。”
卫賓一腿踢开纸窗,踏在窗框上,其怀内裹在那破布中的长状物飞略而出,确确实实是一柄剑,剑名庚龙,陪伴了这个老人纵横了一个甲子!
江杰只觉身体一轻,好似有一股气托着自己,便直接被卫賓御剑送出数十丈远,江杰吓得后背直冒冷汗。
只见卫賓脚踏飞剑,提着江杰落在离芳香楼十三丈外。
江疯子站在地上,过了数息才回过神来,对着卫賓骂道:“你有这种本事,干嘛不早点使出来?咱这几天就不用过得那么惨。”
卫賓得意的说道:“要不是在有难时才拿出些本事,你还会看得起你这师傅?”
“那剩下的路程怎么办?还是要徒步?我身上可是一点银两都没有了,路上可是处处都要钱。”江锋掏了掏裤裆,苦逼地对着卫賓说道。
语毕,又是一阵风刮过,一道粗壮剑气腾空而起,卫賓与江杰二人,已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芳香楼内,那老鸨带着七儿个壮汉打手走到包房前,一脚踹开房门,房内早已是空无一人,那老鸨便是被气得直跺脚,骂骂咧咧地要报官捉拿。
但坐下来平息火气,又开始为自己感到庆幸,这种能在内外都被人盯紧的情况下,能够无声无息地走掉,怎么说也是江湖上所谓临近二品的高手,这顿饭,也只能当是喂了狗了,老鸨想了片刻后,便不再深思,倒是又转头开始招揽贵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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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剑庄,位于夏朝霞州东北方苍州之内的一座断崖山前,山上相继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剑阁竹亭,内围便是主剑楼,坐落着一位又一位的客卿长老,而从正门直入便是一般的待客之处,再深入,则是正堂,左右两处分别是剑庄男女弟子练剑之处。
而这两处地方再向前走去,穿过一面围墙,便是弟子歇息的大堂。
之后的雅阁,便是财政管理之处,而那断崖之处,也是青崖剑庄的后山,除了庄主和允许的人之外,其他都是不能随意入内。
这座剑庄除了弟子偶尔在外历练,出手平一些不平事之外,每年也是会招一批资质尚可的新鲜血液入庄学剑,虽说闻名遐迩吧,也才历时两代人,但也没有人敢轻视,毕竟是夏朝所有江湖势力中,居步前五的存在。
扯扯拉拉不到半日,江杰与卫賓便是来到了青崖剑庄下,江杰看着自山脚而上到剑庄,少说也得有个三四百丈高,再加上后方断崖,也称得上是有些排面了,虽比不上武当上下十八盘与八十一峰朝大顶的雄伟,但也是有着自己独特的俊美。
卫賓对着江杰说道:“看到没,这种地方,才是练剑该有氛围,有时候大宗大派,确实也是一种资本。”
江杰苦笑道:“别高兴得太早了,都不知人家认不认你所谓的香火情,再者,谁知道你个老小子是不是还在坑我,你就回想一下,这几天下来,哪一次你有一点剑仙风范的?就连他娘的御剑万里,也是用来逃跑。”
裴卫賓双眼轻眯了一会,哈哈大笑道:“是真是假呢,多说无益,不过基础剑你确实得靠别人传授,为师的剑心,在剑气不损的层面上,真的教不了,也懒得教你这些鸡毛蒜皮。”
山脚下石阶一块接着一块,共计五千零八,寻常人一般都得上大半个时辰,才上得了山。
但是卫賓这种,自然不一样了,只见其轻轻一跃,便是迈出个七八十阶,在原地的江杰先是一愣,翻了个白眼,而后又快步追了上去,仅在四五十息之内,江杰便是跑了差不多得有三百来阶,便是气喘嘘嘘地蹲在台阶上,唉声叹气道:“不行了,不行了,跑不动了,累死老子了。”
卫賓看着这狼狈不堪、满头大汗的臭小子,摇了摇头道:“你这小子,才跑了多远就不行了?来向人家这儿拜师学艺,那就得拿出点诚意来,你这样可不行,就这样子,换我我都不屑搭理你。”
说着,便是停下了身子,等待那差不多快躺在地上的江疯子。
江杰缓了口气后,才发现这石阶两旁种了一排由下而上的桦树,时不时有阵阵凉风吹过,江锋的一身臭汗,便是几息吹拂便干了,那些桦树叶被风吹落了几片,缓缓落在那石阶之上,江杰一抬头,隐隐能瞧见一个身形缓缓从上方下来。
江杰往前走出几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位剑庄里的弟子,其右手持扫帚,左手持簸箕,正在一台阶一台阶地将落叶扫起,装在一旁竹框中,再审视,便可见那名弟子左侧,悬着一把带鞘的三尺青锋。
休息好后,江杰卫賓二人,便继续向剑庄前进,路过那名弟子,江杰只是对其付之一笑,而那名弟子也是如此,又是用了近三支香的时间,二人才来到了山顶,山上的空气,都要比山下清鲜得多。
卫賓与江杰二人向前走去,守在庄外的两名弟子异口同声地问道:“两位看来不像本庄人士,请问二人要找谁?”
卫賓淡淡地回应:“我们想要见你们庄主。”
两名守门的弟子先是相视,而又对其二人笑着说道:“先生与这位公子来的真不是时候,我们庄主方才在一个时辰前,与少庄主出去了,至于去哪,便是不曾知晓。”
“要不我先带两位客人进去待客处等候吧,如何?”
这时江杰后背传来一句,一转身,才知是方才在台阶上打扫落叶的弟子。
卫賓对其笑了笑道:“那便有劳了。”
那名弟子笑了笑道:“两位请先等稍等片刻,我先做完手头上的事,再带二位进去。”
那名弟子先是入尘后不久,便出来道:“请二位随我来。”
二人跟在其身后,不觉间便来到一间朴素的房前,那名弟子将房门推开,转身对着卫賓与江杰二人道:“二位请先坐下小歇一会,我家庄主应该一会便回来了。”
江杰对着那名弟子点了点头,待其走后,这个混迹江湖多年前游侠儿,扯了扯卫賓的袖子,小声低问道:“不对啊?这种大门大派的宗门子弟,啥时候这么好说话了?一个个温文尔雅的,不应该都是用鼻孔看人的,用脸色说话的吗?死老头,你说我们会不会来错地方了?还是说,你那个记忆里的剑庄,根本就在别处?”
卫賓踹了这个傻冒一脚,抬起一根手指摆了摆,显然是在示意祸从口出,江杰自然都懂,也只能是挠了挠头……
没一会,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子,端了两杯茶水与一些糕点,放在桌上便走了,江杰也没多想,拿起一块绿豆糕往嘴里塞,咀嚼都不带咀嚼,便囫囵吞下,后又拿起茶杯小口地喝着,那个便宜师父,也是如此,说白了还是两个倒霉玩意。
江杰忽然对着卫賓问道:“卫老头,你说这青崖剑庄会不会教我练剑?”
卫賓喝了一口茶,淡淡道:“听天由命吧,反正我本身也没抱多大希望。”
江杰放下茶杯,苦着脸喃喃道:“要是他们不收我,恐怕这辈子也无缘剑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自始至终都不见人来,江杰早就坐烦了,欲要站起时,一位年龄与江杰身旁这位“师傅”差不多的人大踏步走进来,第一眼便是死死地盯着卫賓,又是揉了揉眼,更加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
这位卫大剑修被其看得浑身难受,忍不住出囗问道:“你是箐煌?看着不像啊。”
那人眼神凝重,抱拳鞠躬道:“徒孙箐曦,参见老师傅!”
卫賓当时就蒙了,江杰凑了过去,问道:“卫老头,你俩认识?”
卫賓咽了一口水回应道:“我哪认识他,当年我剑术高超,有多少人想拜我为师,我是一个都没收过,倒是指点了许多江湖剑客。”
卫賓敷衍了一句道:“箐曦?我确实不认识,不过箐煌,倒是有一点点印象,五十几年前了吧?那小子还活着么?”
箐曦恭敬地说道:“您和我确实不相识,不过家父也曾讲解过老师傅身上那股剑道形意,再加上您如今是天下三甲之一,自然是容易辨认,只可惜家父早已逝世,否则不知有多激动。”
卫賓右手摸了摸胡须,点了点头。
箐曦又看向江杰,对着卫賓问道:“老师傅,请问您旁边这位是何方人士?”
卫賓一阵苦笑道:“这小子从小便很仰慕我的剑术,硬是跟了我五年,我也是收他为徒,但却在资质这方面‘臭不可闻’,教他一些基础剑招他也不会,起初他自以为是木剑不能发挥他的才能,成天怨天尤人,我自己也便是看不下去,买了一把像样的剑给了他,但终究还是学不会,赶也赶不走,便带他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言传身教一下,至少试试最后的剑道氛围,是不是有用。”
在一旁的江杰,表面上无任何波澜,但内心却是对卫賓一顿臭骂:“放屁,老子仰慕你的剑术,还硬跟了你五年?我以前连听都没听过你。还说教一些基础剑招,你可别笑死我,这几天你都有各种借口理由不教我剑术,还臭不要脸的说你给我买剑,那特么分明就是老子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
箐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我知道了,那老师傅何不留下来?虽说剑庄剑术不堪入您法眼,但毕竟您是这座剑门蒸蒸日上的根源,家父也说过,他日相见必然要重谢,我自然知晓老师傅因为自身剑道原因,是教不了基础剑的,我会给少侠安排一处地方练剑,让我们这最好的人教他,老师傅大可放心,您也可以留下来享受享受徒孙的孝敬。”
卫賓微微笑道:“那我便在这住一阵吧,正好让我看看,我这愚蠢徒弟到底能会收获多少。”
卫賓心里早打好了算盘,对于这个便宜徒孙自然没有多大重视,早就料到对方会将其自已留下,以求扩大在江湖上的地位名声,那大可以将计就计一箭双雕,既可使那江杰练习基础剑术,自己也可不用受那饥饿之苦,反而整天闲来无事,还可以享受享受清福,不止双雕了,是三雕。
“那徒孙便吩咐下人,立刻安排您与少侠的住处,望老师傅谅解失陪。”
说完,箐曦便走出门去……
江杰终是松了一口气,自己有住处,又可练剑,又不必受那饥寒之苦,想到这里,江杰便是越来越兴奋。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光,门外走进两人,一人正是刚才的箐曦,而另一个则是江锋在台阶上遇到的扫阶弟子。
箐曦亲自领着卫賓去其住处,而江杰却是跟着那名弟子走,在中途经过青崖剑庄女弟子练剑之地,这些个握剑女侠个个长得面容清秀,又都英气逼人,使得江杰不禁咽了口口水,走了不知多久,才终于到了江杰的临时住处……
映入眼帘的一个小院落,那名弟子将房门推开,一股风吹进里面房内顿时灰尘满天飞,江杰一手捂住鼻子一手在面前扇了扇,忍不住说道:“就让我住这种地方?”
那名弟子轻声说道:“我们庄主查了整座青崖剑庄,发现只剩下两间房,一处是卫老前辈的,而另一间,就是这里,也是你的住处。”
江杰失望地叫道:“有没有搞错啊,这跟我想的差了几十倍。”
那名弟子又朗声说道:“这里打扫一下,再搬一些必要物品便可住人了,也是最快最安静最宽敞的了,所有庄内弟子羡慕的紧,你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江杰心想:“唉,也是也是,这样已经是不错了,住在别人的地方,吃别人东西,自己还好意思挑剔,能住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寄人篱下,寄人篱下。”
这时,有几人纷纷从院外进来,一阵手忙脚乱之后,地面上变得一尘不染。
甚至是各个阴暗角落,也是非常干净,而后又有一些汉子,从院外搬进一些日常所需,也有瞥了一眼江疯子的,神色不屑。
最终是在天黑之际完成,江杰也是在外面等了很久,看着整理得干净整洁的住处,自然是大摇大摆地走进去享受享受,屋内床、火炉、木柜等东西,一样不少的都井然有序地摆放着,江杰走至床前,一屁股坐了上去,将腰间的剑紧握手中,只听“嗖”的一声,将鞘内的铁剑抽出,剑身反光照着自己的身形,直直印在了剑身之上,江杰看着手中的剑身,突然想到要小燕子那媳妇,替自己擦剑的雄心壮志,便立刻将剑插回剑鞘内,离他成就剑仙,会有那么一天的。
不久后,便有一阵敲门声,江杰走至门前一开,便看到一女子将手中端的饭食递给江杰,而后又立即反头回去,江杰还未来得及道谢,人便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