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女大十八变,但奇女子在这方面可就更不一般了,南唐的那位谢家书楼的谢秋娘,甚至都有资格和卫赋平起平坐,这不仅仅因为谢元的女儿那么简单,所谓名望的庇护,总归是有限的,毕竟不可能伴随着自己一辈子,谢元死后她还是依旧傲立在南唐文坛之上,其他人可能不太理解,但那些读过书做过文章的,自然能够明白这件事情都份量。
要知道“女夫子”这个称号,百余年来可没几个人有啊,这还不单只是这一方面的事情,读书人都有傲骨,想要立足,无非是自己无观点和地方见缝扎针,哪怕是孙诵涛,都有人对他的《山河述集》嗤之以鼻,更何况一位很难在文坛之上立足的女夫子。
只不过后者反而是站稳了脚跟,给皇帝李渠上言的怀柔十四策,更是收到了赞不绝口的肯定,要知道这里面的内容,就连百官都不许过目,其价值便可想而知了,在这件事情上,无异于更是让其得到了更多的肯定。
相较于南唐这位传奇性的人物,夏朝其实也算得上是不甘于人后,纳兰氏族与楼家,都是出了两位才华横溢的女子,后者甚至还出任了乾部四门的主政官,怎么着也算得上上万人之上的地位了。
那位纳兰氏出来的纳兰鱼睛也不是什么碌碌无为的平庸之辈,仅仅是十五岁的年纪,就在夏朝的罗学堂当上了一位小夫子,就连祈福书院的许多读书人,都前去虚心请教,那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就足以让人信服她的学识。
夏朝卯州楼家之内,仆从都在井然有序地进出着,手中或多或少地都搬着一些书籍拓本,有的甚至有些杂糅,甚至还带着许多的水滴,一点点地滴落在地面之上。
这也是让人没有料到的事情,卯州这几日来都在下着大雨,那雷击甚至都把前边的那座藏书楼都给劈塌了,好在塌的也只是楼顶,整座书楼并没有因此而倒塌,这才是最为关键的事情,若是书楼倒塌压到一旁那婢女居住的小院,自然就得出大事了。
可其实就算是不塌,这损失也是相当的惨重,要知道但是楼家收集的那些奇书珍本,就已经是不计其数,最顶楼的那间书房,更是珍藏着楼老爷子为官这么多年的“财富”,现如今也算是毁于一旦了。
要知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尚在外边办事的楼枕,便发了疯似的往家里跑,甚至就连当时的正事撇了下来,身上的那件官袍还是染着雨水回来的,这辈子能让老爷子这般模样的,也就只有两次,第一次是被朝廷任命为左司徒任职的时候,可这一次的光景,便让人有些不知所言了。
即便是老头子这般狼狈地飞快往家里赶,可惜最后还是无能为力,虽说那些家仆冒着大雨拼命争取,可倾盆大雨而下,那些书籍拓本又没有了庇护之地,哪还有什么“生还”的可能?
老爷子哪怕是自己冒着大雨滂沱,在那坍塌的书楼左盼右盼,也没能够改变什么,加上现如今才刚刚入秋,天气依然还是十分的炎热,自然便是躺在了病榻之上。
只不过这几日高烧不断,换作常人也早已经是得犯迷糊了,可这老家伙却是整日往外蹿,甚至不是家里人拦着,他都要过去见他的宝贝推本怎么样了。
只不过好在那也是最后一场雨,其实这么联想起来,就好像那场雨是故意来针对这位老家伙的,只不过也没有人想那么多,毕竟雨后的大太阳不到半天就将地面的雨水全都晒得没了踪迹,可以说是又恢复了往日的炎热。
今年的暑气消得特别的慢,如今已经入秋了,原本卯州就是一个很容易冷的地方,如今却跟初夏没什么区别,这倒也不得不让人感慨这天地之间的鬼斧神工,举棋不定般的变化,其实也是人所做得到的。
楼兰也是因为这件事从朝堂上赶回来了一天,自然是皇帝特批的,不然其实每天也都在内城里过了,只不过楼老爷子也因为这件事情,把自己这位最疼爱的孙女臭骂了一顿,说什么这么点点小事,哪比得上家国大事重要?当年自己咋的咋的,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职岗,尊重和名望都是得靠自己的手争取而来的,像他这样子的就做的不太好。
只不过楼兰自然也没有太去在意他所说的这些话,毕竟他从小时候开始就已经被他念叨到大,好不容易进了皇城,也就少听了些许,有时候逢年过节回一趟家,便又得听他挑着毛病啰啰嗦嗦的,长此以往,其实自己也早已经司空见惯了。
楼兰来到了院门口,楼枕则是盘坐在那,手上握着一杯暖茶,轻轻地抿了一小口,然后对着不远处的一位仆从说道:“臭小子,搬东西给我细心点,两只手!待会要是掉了这玩意可就烂糊了。”
那仆从听到自家老天爷这么一喊,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而后双手轻轻地抱着那些拓本,往自己的胸口上轻轻地扶了扶。
这让楼兰不由得轻轻一笑,而楼枕则是叹了口气道:“臭小子整天吃那么多的饭,真到办正事的时候连力气都不舍得用,真是欠揍的玩意!”
“还有你这丫头片子,笑笑笑,你爷爷我就那么的好笑吗?真是没良心的闺女,真是白疼你这么大了,一起你爹追着教训你的时候,爷爷我就不该那么护着你。”
楼兰一脸无奈地笑了笑,这老家伙真的是一个老不羞,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能说出这样子的话。
楼枕眯了眯眼,这臭丫头完全不理自己,就真的是让自己都不知道接下来要多说些什么,才能够缓和一下气氛。
楼兰将旁边的草扇拿在了手里,而后对着那个小火炉的炉口轻轻地扇了几下,里边的木炭又开始冒起了红光,上边熬着的汤药也在持续地沸腾着。咕噜噜地冒泡着,散发出一整辛重苦涩的味道。
楼兰轻声一笑道:“还别说,我娘那儿拿的这个熬药炉确实好用,既没有那么大的浓烟,药汤沸得还快,爷爷,我都亲自赶回来给你煮了,你这要还不喝,那可就有违圣令了,毕竟回家的命令可是皇上口谕。'”
听了这话的楼枕就连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不过还是叹了口气,一个算是屈服了说道:“一说不过就搬皇上这座大山来压我,死丫头和你爹那小子简直就一模一样。”
听了这话的楼兰嘿嘿一笑,而后从自己的袖口之中拿出了一份书卷,递到了楼枕的面前道:“对了爷爷,这是乔屉去燕州这一趟索要的粮草军械,您旁观者清,也好帮我卡着核对核对有没有什么纰漏的地方。”
楼枕冷哼一声,不过还是接过了这份记载详细的书卷,上边就连从那个粮仓运出,过谁的手都记录得清清楚楚,看起来一点都不显得杂乱。
随着往后看,楼枕脸上有些了一抹疑虑,而后轻声地问道:“乔屉那小子是想一次性运过去?”
楼兰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哪怕是我这边能够答应,估计管理国库所藏的那群人,也绝对不可能点头的。”
这话一出,就连楼枕这只庙堂之上的老狐狸,都不由得一惊,这完全就是想要全面开战的节奏啊,这还单单只是一次的运粮量而已,便已经让人感到如此的惊心动魄。
“这么一来,那确实是无异于要打起来这一场仗了。”
楼兰看着火炉之中摇曳着的火苗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过不一会儿又笑着对楼枕说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这一仗也早晚都得打,什么时候打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哪怕边关告急,其实问题也没有实际上那么大。”
楼枕捂着脸一脸的无奈,对着楼兰教训道:“臭丫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不?到时候要是边关告急,最先怪罪到的就先是武将一脉,要是前线没人了,开始死的可就是我们这些美其名曰坐镇后方的文臣了,读了这么多年书,有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你会连这种小道理都不懂?”
听了这话的楼兰点了点头,而后端起了药壶倒出已经熬好的汤药。
楼枕也是满满的心累自己这孙女从小就心大,要不是有自己的教训和他父亲的打压,估计早就已经傲到天上去了,这种生来就聪慧的人,基本上到后面都很难成才,若是任其自个成长,估计都没有她成为四门主政官的那一天,什么“兰花楼”的称号就更不必提了。
木秀于林而风必摧之的这个道理,其实书上都有,别人看的清楚自己却看不明白的,也都不在少数。
现如今边关真正的战火欲燃,甚至都已经开始了准备阶段,这些都是让他心里感到不安的事情,只不过这也不是他们文官所能改变的局面,到底不是张苏二子,现在的时代也没有机会给人耍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