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行没有想到岑曦会耍这么一出,甚至在被一剑打飞出去时,脑袋里都还全是懵的,身上好不容易留存的那股澎湃气机,更是已经散得七零八落,如同一盆被打翻的水一般,显得尤为不堪。
如同被嵌入地上一样的陈天行,此时正灰头土脸地仰望着天空,手中虽然还握着自己的那把剑,不过手掌却是情不自禁地颤抖着,那道气机的强悍之处,让自己都感到心悸不已。
那是一种潜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的震撼,对于这道气机,没有人会比自己更加熟悉,那种亲近感甚至就连刚才的自己,都不由得恍惚愣神。
记得在自己不大的时候,那个自己还喊师父的道士,曾经一指驱散武当山上的“黑云压城”,那时候所有的香客,甚至都觉得他就是真武在世,那时候他很清楚地记着一句话,他只说了一句“真武不在人间,人人都须自了,真我更须明悟……”
那道气机和那番话,让他这辈子都记忆犹新,就好像深深地刻入他的脑子里,如何都挥之不去,那是一种向往,甚至是想超越的矛盾感。
陈天行依旧躺在地上没有缓过劲来,手臂和胸口甚至都已经是鲜血淋漓,都可以直接看到那鲜红的血肉,尘土沙砾粘在上边,让人看一眼就起鸡皮疙瘩。
不过陈天行就好像无视了身上传来的剧痛一般,轻声地哀叹了一声,此时周围的那些士卒全都围了过来,要知道这人要是死了,他们几个回去完全没法交代,估计都得把命搭上,而且这儿可是南唐,要跑也根本就跑不了,再说了能够跑到哪去?
陈天行看着围着自己的这群人,闭上眼睛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身上的无奈的怅然若失之感,早已经蔓延了全身,但这些事情其实都被他埋藏在了内心的最深处。
陈天行艰难地起身,手臂之上那一大块的血肉模糊,传来了一阵的痉挛,那股剧痛差点让自己连剑柄都握不稳,就是连站起来都已经有些勉强。
其实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值得庆幸的是,好在岑曦手中握着的是一把木剑,如果是听雨或是观雪其中一把,那现如今的陈天行绝对不只是这种下场,估计还会伤得更重,甚至是就连搭上性命,也都有可能。
陈天行看着不远处的岑曦和林砚,那女孩察觉到陈天行的目光,再一次握紧了手中的木剑,只不过这一次的气机,相比较那一剑递出之前来讲,其实已经是萎靡了不少,毕竟对于她还未并未到达那种程度。
林砚将听雨收回了剑鞘,又将自己披散在前的头发捋到了后头,而后一只手搂住了岑曦,对其轻声地说道:“没事的,不用担心,接下来交给我就好啦。”
岑曦看着脸庞带着坚毅的林砚,脸颊上不由得透着些许红晕,看着他那鲜血淋漓的手臂,又是不由得一阵心疼,这种感觉其实又说不上来,只知道自己的心里有一股难以说得明白的难受。
或许情爱之事并不是什么生死之间的大事,反而是这些细微的琐碎吧。
并不是只有生离死别,才能感人至深……
林砚松开岑曦之后,将其微微往自己的身后靠,此时他将体内这儒家气数给遏制住,算是差点把自己弄死,才将这些气机全部消耗殆尽,原本还想着靠其实慢慢恢复回来,可转念一想又立马被自己给否决了。
当自己的体内只剩下枯泉之时,自然会重新开始滋养出新的泉水,虽说这便得自己换气了,而且相较于对天地气机的感知,也会弱上一大截,可其实二者相比较之下,还是造化境的气机更胜一筹,质变有时候也不是量变比得上的。
不过其实也不复百骇滚滚昆仑的气势了,自己如今也算是强弩之末,不过也不算是没有了一战之力,毕竟先前的儒家气数,还是给自己带来了不小的好处,这是自身气机无法媲美的好处。
说到底还是自己对于儒家气数动用得太少了,其实按严谨了来讲,这还是比自身的气机要适用上好几个档次,毕竟气数与气机之间的关系,还是可以分的清的。
林砚轻呼了一口气,重新昂首挺胸而起,手中的长剑直指而出,整个人就好像一把锋芒毕露的长剑,身上那气势如同巍峨高山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陈天行见到这一幕的林砚,微微一笑道:“看来陆御中还是那样没有眼光,这一点都是一点都没有变啊,这一身的气机如今早已经大不如前了吧?人都死了那么久了,还真是一点都不安生啊。”
林砚听了这番话,也是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而后对着陈天行轻蔑地说道:“里里外外都是嘲讽,师父当年也算得待你不薄,现如今又何必这个样子?”
陈天行呵呵一笑,一口气息飞转而出,如同天幕倾倒而下的水浪,根本就没有因为陈天行的状态不佳,就变得有所削减,他本就是将自己的大道契机都尽数镌刻在南唐的国运之上,自身的伤势其实还影响不了自己。
这其实和林砚那儒道气数得来的气机有点类似,只不过对于林砚来讲,受限会更大一点,按照道理来讲,那道气数怎么也能造就出一位儒圣,只可惜大道并不是多么的适合。
好在儒家本身的包容性就十分的强,才能如此安稳地共同存在于林砚的体内,但其实这种情况基本上不会持续太久,只要林砚能够在后边将自身的境界拔高上来,还是可以将两者糅合的,那个时候哪怕他这辈子没有地仙的席位,那也照样可以匹敌地仙。
只不过当今要面对的,可不是什么匹敌地仙,而是陈天行那极其强大的一招,那根本就避无可避,就算是林砚也没有想到,伤得这么重的他,体内居然还能有着这么一股磅礴的气机,这简直就没有办法想象,要知道这还是李渠没有在他身边,若是龙运在旁的话,哪还有现如今这种焦灼的战局,林砚甚至都不是一合之敌。
面对着这扑啸而来的气浪洪流,林砚慢慢地一步踏出,手中的观雪剑身旋即一翻,那寒芒乍现之下,就连陈天行的那股气浪洪流,都开始削弱了许多,甚至是在扑向林砚之时,速度都迟缓了许多。
在这两股势头还没碰撞之时,林砚便已经是一步踏出,而陈天行自然也没有坐以待毙,两个人可以说是在同一时间动的,只不过相比较陈天行现如今裹挟着自身的气机而来,而与其相比,林砚此时的体内就好像一汪枯竭到只剩下一盆水的甘泉,可以说是寒碜得不行了……
但林砚和岑曦相比,对于气机的运用,可完全就不在一个级别之上的,哪怕是这么一点点刚刚衍生出来的气机,也足以做到极其合理的规划。
林砚手中的剑锋直接拉开了陈天行的气息,在其面前就好像螳臂挡车一样无力,前前后后简直就是两种区别,这要是搁先前的林砚,那绝对是想都不敢想的。
不过若是想着靠此就能够完胜那陈天行,也绝对是一件痴人说梦的事情,毕竟他如今也算是沐浴于火池之中的凤凰,就连身上的伤势甚至都在缓缓地止住了血流。
随着两人的剑锋交错在一起,一道火花被呲啦一声擦了出来,两个人的眼神都在此时充满了杀机,浑厚昂扬的战意甚至就连彼此都能感觉得到。
林砚将手中的观雪往下一压,剑锋的火花依旧冒着,而观雪的剑身已经是来到了陈天行的护手之处,后者也是脸色微变,他清楚林砚想要打破僵局,自己也明白他身上的气机并没有多少,以如今的状态想换出那一口气,甚至比鱼跃龙门还要说出来难。
说句实在话,这也和林砚那杂乱的处境有关,剑修武夫练气士,其实都有他沾边的地方,平日里不出什么问题倒也还好,可如今的处境下,这种相互制衡的局面,也就够他自己喝一壶的了。
林砚紧咬着牙齿,此时在周身劲力的压迫之下,周围的空气开始往内压缩,不仅是自己的双臂,就连陈天行的肩膀以及胸口上的伤势,都开始迸裂出了血丝,原本双方都止住的血,有在此时开始慢慢流了出来。
二人此时都死咬着牙,林砚也是在陈天行手臂伤口崩裂的时候拔剑而出,朝着他的肋部直斩而去,全身的气机在节节攀升之下,剑气席卷之出的威势极其的吓人,甚至都快比得上岑曦先前的那一剑之威了,这可不是在嘻嘻哈哈,再怎么说虽然掺杂了陆御中所留下来的东西,但对于林砚来讲,更多的还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一点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陈天行可以说是倾尽全力地抵挡,可是随着一声断裂声响起,手中的长剑也随之断成了两截,整个人直接是吐血翻飞了出去,在地上都多滚了三四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