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行身子翻飞出去之后,身上的伤口也随之严重起来,可以说是十分的惨淡,让人都有些不忍直视,就连其身后那些士卒,也是一个个地皱了皱眉头,有两个直接被命令去官府那边搬派救兵。
剩下的那些士卒则是围在了陈天行的身前,一个个的全都抽刀而立,刀锋可以说是泛着逼人的寒光,直面此时正单手握剑,显得十分潇洒的林砚。
只不过现如今其实没有这个必要,毕竟林砚也已经是虚得一批的处境了,可以说要是再拼命点,估计吹阵大风都站不稳。
林砚其实很清楚,这招对陈天行的杀伤确实还可以,但其实并不能直接要了他的命,这一点在场的他们两个人全都心知肚明,毕竟他就相当于一个微缩版的李玄机,只要南唐不灭,真正意义上其实都很难死,陈要做到这一步还有点勉强,李便是集大成者。
可是归根结底,陈李二人总归走的是同一条路,最后的路尽之处,确实只有一个位置,若是李玄机会下位,保不准陈天行也会取而代之……
当然这些在暂时而言,都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毕竟想要收拢天下气数,只靠着自身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要知道即便是李玄机,也不是靠着一天就能吃成胖子的。
见林砚没有什么大动作,那些士卒也全都是按兵不动,只不过身上早已经是大汗淋漓,毕竟这家伙给的压迫感实在是过强了,要知道陈天行是什么样的实力,他们可都是有目共睹,就算是刚才杀他们的头头,他们也根本没有时间看清,现如今就连陈天行都打不过的人,他们的心里能不有点逼数吗?该是炮灰还得是炮灰……
是个人都怕死,毕竟这种时候逞英雄什么的,也是一件十分无脑的事情,人他丫的都死光了,扯这些都是空谈。
只不过虽然胆怯,但这种时候还没有临阵脱逃,也算是南唐在这方面的优势,有时候在沙场之上士卒悍不畏死,那就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单对单其实还不是很明显,但只要人数到达成百上千之数时,那就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有时候量变和质变一同叠加,那就是可怕到了另一个地步,完全不是可以想象的事情。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大致都是这么一个道理,在那个时候,将士都是在同一条战线之上,但现如今的局面,可完全都不一样。
林砚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身上的气势开始极具地褪减,此时的身上可以说是如同枯枝败叶一般,岑曦就能清楚的感受得到,林砚身上那稀薄的气机,在没有多少的情况之下,还依旧在来来回回地萦绕,这其实对已经损伤的穴窍来讲,压迫是极大的。
如果是寻常人的体魄的话,估计早就已经撑不住了,毕竟这忍受的可不仅仅是剧痛这么简单,更多的还是一种精神上的压迫,这要是扛不住的话,估计自己现在就已经是晕过去了。
也就是说,林砚刚才的那一剑就是在赌,赌的就是陈天行的无能为力,如果是有其他人插手的话,那么今天就算他林砚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自己被拉回去悬阁还是小事,可岑曦怎么办?
林砚紧咬着牙,此时身上就好像有千百来只蚂蚁在爬一样,这种无时无刻不紧绷着的感觉,已经是让林砚精神匮乏了。
岑曦眼眶里有着热泪打转,想要走上前去,却又感觉无能为力,原本她就可以说得上是林砚的一座巨大的气机江河,可现如今气运之境和造化之境两者的气机完全不同,她可以经受得住,可毕竟她不是实用者,出现问题的自然是林砚。
其实哪怕是不要那儒家气数,林砚靠着岑曦其实也能一步步慢慢踏足气运之境,而且这种方法更为稳妥,甚至以后就算有资格步入地仙之境,也不会受到天地的拘束。
李贾生,谢清,南宫雲,一个个虽然都是足以擒苍天架瀚海的人,可总归只是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苟延残喘”,虽说对于天地气机的沟通可以达到一个更高的地步,完全意义其实并不大,甚至有时还会被天地反驱,这也是一个没有办法避免的点,毕竟有所得必有所失。
只不过就是那一道气数,林砚觉得总归还是要继承过来的,无论是否自己能走得多远,哪怕是这道气数与自己大道相悖,也最终被他从余學那位继承了过来。
但这样依然没办法改变现状,看着现如今好像是陷入了对峙的局面,可在林砚的眼中,一道道星星点点的赤黄之气泳走向了那些士卒的后方,原本那道已经消失的熟悉气息,如今却又是重新复苏了回来,甚至还在逐步攀升。
林砚最担心的事情,果然还是出现了,陈天行的气机开始慢慢复苏,其实也就意味着破而后立,要知道悬阁高层,可都在嘴里藏有一颗保命丹,这可不是什么嘻嘻哈哈的事情,这么多年以来,甚至都不知道保住了多少条命。
当然这一点也就只有林砚知道,还是被姜少卿当做军中的绝密来告知的,这话在当时一出时,甚至就连林砚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居然还有些药,光是含着就足以延年益寿……
林砚无奈地抬起头来,吃力地提起手,将剑收回了自己的腰间的剑鞘之中,如今打与不打,其实都已经没有太大的所谓了,毕竟自己的结果都好不到哪去。
自己原本还以为可以和陈天行分庭抗礼,实践起来也确实是如此,哪怕自己体内气机不稳,加上气数大道相悖反扑,可林砚还是能够给他打的不分上下,确实是谁都奈何不了谁,可最关键的就是,他忽略了陈天行本就在自己只上,这些年绝不可能踏足原地,哪怕一直处在同一境界,其实也分三六九等的……
气数相悖还好没有相互排斥,只是拒绝二者共同齐头并进而已,这也是林砚没办法从岑曦身上得到气机增补的重要原因之一。
见到林砚这副模样,那些士卒都是满脸的疑惑,根本就不知道他要干啥,难不成这杂碎还不打算用剑,就只觉得靠拳脚功夫就可以把他们全部搞定不成?这也太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吧?!
只不过即便是如此的不服,他们还是不敢说出口来,毕竟陈天行是怎么挨刀子的,他们可不想再跟着挨一遍。
陈天行放弃了自己气机的压制,将那道儒道气数给敞开了出来,这才让林砚的身子有了勉勉强强的喘息之际,只不过这也堪堪维持现状而已但凡要是再有什么大动作,那其实自己也扛不住了。
林砚丢给了那些士卒一个极其阴寒的眼神,而后单手挎着观雪的剑柄,来到了岑曦的面前,一手搭在她的脸颊之上,笑着说道:“走吧。”
岑曦虽说满脸的担忧,但还是纠结地点了点头。
撞倒在自己那匹马的尸体旁的陈天行,此时此刻微微地动了动手指头,好似一棵枯树重新抽出了嫩叶,重新焕发出了什么生机一般,这是练气士口中的心神具起,算是不可多得的一个状态。
随着陈天行微微睁开眼睛,刚刚上马的林砚也是缓缓回过头去,在回眸之时,陈天行已经是不出意外地站立在了原地,一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身上甚至就连一点荡漾出来的气息都没有,与原先那气势恢宏锋芒毕露的他,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林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在岑曦的耳边苦笑了一声道:“看来今天会出许多的麻烦事了,你先等我一下子,我还是得过去与他们交涉……”
话没说完,岑曦却是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脸颊已经是划过了两道泪痕,让人看一眼都觉得于心不忍,这也让林砚的嘴唇颤了颤,刚刚到嘴边的话,却发现再怎么开口也说不出来了,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他这辈子也已经是第二次了。
“罢了罢了,这狗屁的命数也就如此了。”
陈天行对着前边的士卒摆了摆手,那些士卒立马就朝旁边退去,而此时陈天行身上的伤口,也已经是结成了血痂,甚至是那些小一点的伤口,都已经恢复得完好如初,甚至就连死肉都不曾长。
陈天行转了转自己的手腕,看着那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那半截断剑,一脸惋惜地说道:“实在是可惜,这么好的一柄剑,最终却残遭于主人的大意之下。”
陈天行双手负后,上身那早已被撕裂开的衣袍,有一大半在随风飘飘,加上其身上粘着的尘土,显得有些狼狈的同时,又有一种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若是这时走了,岂不是可惜?方才那几招倒也算没有辱了陆御中的名头,只不过未免有些软绵绵了点?”
林砚叹了一口气,不过依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道:“剑术自然不才,我也是确实孱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