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泠妘说佟家人是“外人”,安国公夫人目光动了动。
向苏泠妘伸出手:“给娘吧。毕竟是人情礼物,你看不上这东西,不好好保管,弄丢了也不好。”
闻言,苏泠妘从善如流地把银耳环交给母亲,一点舍不得的情绪也没有。
而此时,眼看已经离安国公府很远了,佟奶奶拨开佟娘的身体,使得佟娘和苏盈盈交握的手不得已分开。
佟奶奶对窗外依依不舍的苏盈盈说:“泠妘以后可是要嫁给朔王的,我们当然要回来!好了,你别跟车了!摔倒了,你娘还得怨怪我们。我们可担不起!”
说罢,将车帘甩下,隔绝了苏盈盈的视线。
但苏盈盈没有在意,反而因为得知佟家人还会回到皇城,很高兴。
“那你们回来以后,可一定要跟我说啊!你们住在哪里,一定要让我过去认门!”
“知道了知道了!你回去吧!”
“叔叔、婶婶,你们路上小心,防着点贼人。最好在皇城中雇佣一些帮手护送你们!回去以后,别急着辛苦下地,要多多休息。婶婶,你要找郎中开些金贵的药材,不要再舍不得了。奶奶,你不要总是动怒,要好好养生……兴儿,你要好好读书啊,莫要再顽皮,千万不要再下河了!”
在苏盈盈连连不断的叮咛声中,马车渐渐加快。
不多时,她就再也追不上,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马车渐行渐远。
模糊的视野中,马车也成了一个光圈,仿佛是远去的梦境。
周围行人来往,她泣不成声。
侍女小慧心疼地凑到身旁,无言安慰,只知道默默陪伴。
看看来向,大小姐竟然追着马车跑了这么远。
正当小慧想劝说大小姐回府时,远处走来一队巡城士兵,其中一人看到站在路边哭泣的苏盈盈时,不由得脚步一顿。
向同伴说了一声后,向苏盈盈走来。
“苏大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苏盈盈惊讶地看着身着铠甲的云斐铭,一时止了泪水:“云公子,你……”
见云斐铭看着她,眉头紧皱,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实在是难堪狼狈,苏盈盈急忙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解释道:“我送别养母养父,一时情难自已。”
“原来如此,”闻言,云斐铭眉间一松,语气温和地说,“天下既没有不散的筵席,也没有难以团聚的生离,姑娘不用太过伤心。”
这句安慰令苏盈盈心中一动。
是啊。只要不是死别,早晚能有相聚的一日。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谢云公子宽慰,让公子见笑了。”
“哪里。在下送姑娘回府吧。”
“啊?不用不用,耽误公子的正事。”苏盈盈示意远处,云斐铭的同伍士兵还在等他。
没想到,却听云斐铭一笑:“在下如今是巡城兵,扶助百姓,本就是职责所在。姑娘不必在意,在下就是在做正事。”
说罢,速速去向同伍士兵知会。
小慧疑惑地悄声说:“云公子不是看守城门吗,怎么又成巡城兵了?是不是……昨晚惹了朔王殿下不快的缘故?”
苏盈盈摇头:“不知道,还是不问他比较好。”
“唉,别人是平步青云,云公子却是一落千丈。不仅一落千丈,还落了个无底洞。”
对此,苏盈盈挠挠脸颊,心中颇不是滋味。
从与云斐铭的接触来看,她认为云斐铭应该受到重用。
可听昨晚众人对他的指责,他的罪责没有被杀头,已经是天家开恩了。
很快,云斐铭返回,护送苏盈盈回安国公府。
正好,苏盈盈还想道谢之前他为她解围。
只是,开口时,又有些犹豫。提到昨晚云斐铭帮她解围,就不免要想起他昨晚在众人的指责下离开。
会不会不太好……
没想到,她还在犹豫,云斐铭却主动说起了昨晚认亲宴上的事情。
“昨夜宴席,因在下之事,惹得席间徒生不快,在下也匆忙告辞,十分失礼,还望姑娘见谅。”
苏盈盈怎能想到,云斐铭还会向她道歉!
急忙摆手:“不不,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
话语一顿。
不是他的错,那是朔王殿下的错喽?
默了默,苏盈盈尴尬地突兀扭转话题:“是我要谢谢你的。昨晚家弟噎食,还是你突出奇招,救他于危难。”
不知是不是这话又令云斐铭想起了朔王殿下所说的“立功只在小儿噎食上”,他苦涩地笑了笑,摇头道:“我说过,是他自己救了自己,非我之功。”
“他……唉,逸涛顽劣,捉弄于我。我应对得生硬,若不是你用那怪味的甜食救了他,后来还言语调侃他,我怕是要成为满皇城的笑柄了。云公子,真的很谢谢你。”
“姑娘客气。在下不过是心直口快罢了。”
“公子不必谦虚,如果我能像你一样处事灵活就好了。”
苏盈盈想起自己强行向佟家人索要玉佩的行为。
现在回想,如果她没有发现玉佩的所在,是不是佟家人就不会离开了?
她在勇气能力的加持下,揭发了佟家人的藏匿之举,既惹了佟家人不快,又惹了母亲不快,谁也没有讨好,又谁都得罪了。
她做事,是不是太没有脑子了?
苏盈盈低垂着头,看着云斐铭为了配合她的脚步而走得缓慢,不由得心生谢意。
云公子,真的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呐。
“云公子,人要怎么做,才能不会让别人误解自己呢?”
她没忍住今日的委屈,求教道:“我来到皇城不过数天,却觉得好累。明明做的事都是书上教的正直君子所为,结果却总是……令所有人都不满意。这是为什么呢?”
云斐铭用余光打量身旁垂着头的姑娘,敏锐得感觉到,她在路边的哭泣,一定不全是因为送别养父母。
听到她的疑惑,瞬间联想到自己。云斐铭不由缓缓皱眉,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几人缓缓行进,沉默了好一会儿,云斐铭才说道:“既是坚定自己是正直君子所为,又何必惧怕在乎旁人会不会不满意?而若是为了旁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