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走廊里,人影绰绰,七具尸体歪歪斜斜,像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
队伍最前方,凌寒从屋子里拖出来一个画板,正埋头作画。
画板前的地上,一炉香火烧得正旺。
许是因为一炷香要画七个人的缘故吧,这炉香火燃烧的香头好似小型led灯泡一般,将凌寒周边的区域照得雪亮。
“吁——”
凌寒长出一口气,将刚画成的一张画像放在香火之上烘烤。
叁分像!
凌寒看着画像上造型夸张的漫画版小老头儿,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不错了,毕竟漫画版。
单幅阴画儿挣的钱少了,但是相同时间里出产的阴画儿数量也多了。
薄利多销。
再说凌寒更在乎的是画尸的奖励,多几十文还是少几十文钱,其实无所谓!
凌寒乐呵呵地把这张阴画儿收起来,然后又从木盒里抽出来一张画纸。
如果不是考虑不能太高调,凌寒甚至都想干脆自己把这地宫里的尸体承包下来算了。
什么钱不钱的。
我主要是想为大盛做(lu)贡(shi)献(ti)。
用漫画的手法画阴画儿效率奇高,寥寥几笔体现出人物特点就可以了,其他细节无需在意。
当然,这个说起来简单,但其实对画手的要求还是蛮高的。
最主要的还是眼跟手的配合。
“下个就你吧!”凌寒转头看向小老头旁边那个青年男子,咧嘴笑了笑,饱蘸浓墨,在画纸上运笔如飞。
经此一役,凌寒对自己的外挂有了更深的认识。
正如他之前在小郡主房间里猜测的那样,不管什么尸,不管多么邪,有外挂傍身的凌寒都可一摸了之。
被他摸过的尸体,全都跟被撸到爽点的猫咪一样,乖乖地站原地不动了。
他提起画笔的瞬间,模特们也纷纷出现。
但都被某种奇异的力量给束缚住了,干挣扎却没有任何办法。
就是……
有点吵。
算上那个身高近两米的银色壮汉,一共是七具尸体以及七个模特儿。
尸体都乖乖的,不说话。
模特儿们一个个七嘴八舌,对着凌寒口诛笔伐,破口大骂,上至问候你祖宗十八代,下到生孩子无丁丁,辞藻华丽,对仗工整,让凌寒叹为观止。
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这几个邪尸最低都是富商巨贾,级别高的还有和小郡主差不多的高官贵族。
通过摸尸,凌寒也深入了解了他们每个人的过去。
怎么说呢!
就挺无语的。
大盛皇朝的黑暗让凌寒无比怀念前世那个国强民富、繁荣昌盛的华夏天朝。
就像刚画完的那个小老头,生前是大盛朝吏部侍郎,堂堂三品大员,只因朝堂之上说错了一句话,让上司丢了面子,就被找了个借口丢进了大理寺的诏狱之中。
先入狱,然后严刑逼供,最终审出来了谋逆的罪名。
还有那个姿色中上的丰腴妇人,生前家里是大盛朝天都城的药材商人,不能说是富甲一方,至少也是家境殷实。
前些日子去庙里上香,请回来一尊菩萨像。
还没供上几天呢,被一伙儿官差破门而入,说她这是巫蛊,意图诅咒当朝天子。
斩立决。
真实原因其实是她家的生意挡了某位大人物的财路。
除那个身高两米的银色壮汉外,其他几个人一个不漏全都是冤死。
壮汉的经历更为离奇,整个就是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现实版。
说他冤吧。
他还真比任何人都冤。
说他不冤吧。
他确实为报仇滥杀无辜,死在他手下的人前后合计有几百口。
十三年前,大盛洛水城中出了一桩灭门惨案。
城中一左姓富商全家被进城的流寇杀死,钱财被掳走,女眷被侮辱,然后一场大火将左家大宅烧成了灰。
当时左家最小的孩子因为贪玩儿,睡在了城中大伯家这才幸免于难。
而那伙土匪用从左家卷来的钱,在洛水县衙里买了个官身,摇身一变成了维持治安的捕快。
你说这世道,是不是特么很魔幻?
值得一提的是,左家惨案发生时,当晚巡街的打更人看到了放火的贼人。
事后打更人良心难安,偷偷将此事告诉了左家遗孤。
也就是凌寒面前这个身高近两米的银色邪尸,左少昶。
当时左少昶年仅十二岁,却懂得隐忍,悄悄将那几个贼人的名字记在心里,而后背井离乡外出学艺去了。
起初想学武,但学武一看资质,二者也耗时日久。
左少昶等不起。
等他学成,那些贼人说不定已经子孙满堂,享尽了荣华富贵,一命呜呼了。
太便宜他们了!
他要学的,是杀人技。
杀人不一定用刀。
十年后,大盛天都城新开了一家酒楼。
短短两年间,醉仙楼成了天都城餐饮业的龙头一把。
多少王公贵族为了好这一口,不惜挥洒重金,一是因为醉仙楼的酒菜确实地道,二是醉仙楼老板特别会做人,来店里的宾客没有一个不满意的。
老板名为时年儿。
时老板慷慨大方,乐善好施,颇有名望,慢慢也就混入了天都城的上流圈子。
在一番看似无意的巧合之下,时老板结交了时任天都府总捕头的刑正南刑捕头,两人一见如故,甚是投缘,差一点儿脑子一热就插香斩鸡头结成了忘年交的兄弟。
这个刑正南,正是当年洛水城左家灭门案的首犯。
这些年,刑正南靠着心狠手辣,又善见风使舵,左右逢源,竟然从洛水城一路高升,到了天都府坐上了总捕头。
当年参与左家灭门案的一众人等,一个不落也都被他通过关系陆陆续续给调了过来。
一个月前,刑正南大儿子成亲,于府中广邀宾客,大摆筵席。
时年儿这个至交好友自然也就义不容辞,主动请缨包下了刑府婚礼所需的一应酒菜,还贡献出了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
当天晚上,婚礼现场邢家满门连带来喝喜酒的宾客,不管男女,无论老少,统共一百九十六口,全都中毒身亡。
时年儿把刑天南和其他几个从犯的尸体用一把剔骨刀切成了上百块装起来,用一辆板儿车推着,走几步扔一块儿,走几步扔一块儿,边扔边喊:“我不叫时年儿,我叫左少昶!”
“大仇得报!幸哉快哉!大仇得报!幸哉快哉!”
砍头那天,万人空巷。
左少昶哈哈大笑:“痛快!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