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在景容与脸上迅速堆积。
看到他这模样,林野精致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缩了缩脖子,“老公,你生气了?”
她刻意放低了声音,又甜又软。
景容与没作声,只用那双墨玉般的眼睛紧紧注视着她,如果有人仔细观察,一定会发现他本来黑色的瞳孔外圈竟然变成了冰冷的暗金色。
“老公?”
没得到回应,林野不确定地又喊了一声,依然软哒哒的,像一只撒娇讨饶的奶猫,就差冲着男人抬起爪子‘喵喵’叫两声了。
景容与沁着寒霜的脸上快速闪过一抹阴鹜,快得谁都没有注意到,之后若无其事地走到林野床边站定,低眸看了一眼她右手手肘上的伤。
“伤口怎么还没处理?医生呢?”他问。
林野看着他笑道:“不可以吗?我就是想等你来帮我做手术,我只相信你。”
“缝两针就能搞定的小手术,我做和其他医生来做并不会有任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林野不满地冷哼,“你是我老公,还是别的医生是我老公啊?你这人,真是一点也不懂浪漫。”
章慧听她语气不好,担心两人为这么点小事吵架,连忙说道:“小野,四爷说的也没错,只是一个小手术,还是别麻烦四爷了,何况这是在别人的医院,也不太方便。”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今天林野和景容与都怪怪的,总有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人怪,两人相处时候的气氛也怪。
但具体让她形容,她又一点头绪都没有。
难道是这夫妻俩之前就吵架了?
“我去找医生,让他们马上给你安排缝合。”
林野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感觉到景容与今天的态度确实不热络,眉心轻皱起一个疙瘩,颔首让章慧去叫医生了。
桃子也很有眼色地和章慧一起离开了病房,留下夫妻俩独处。
“你怎么了?是不是今天的股东会议不顺利?”她从来不会怀疑景容与对自己的爱,所以只以为是公司出了问题。
景容与摇了摇头,“公司没事。”
“那你这又是怎么了?阴沉着一张脸跟谁欠了你几百个亿一样?可别说是为了我,你自己也说了,我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伤,都不配大佬你出手。”
林野故作幽怨说道,说着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想去握他的手。
但男人正好转身去拿放在床头柜果盘里的苹果和水果刀,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他说:“我帮你削个苹果。”
林野看了眼桃子刚削完切成小块兔子形状的果肉:“……”
这一个个的是准备用苹果撑死她吗?
“怎么受伤的?”景容与低着头,目光定在手中的苹果上,另一只手捏着水果刀,指尖微颤,划过果皮时留下一道歪斜的痕迹。
林野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和我合作的狮虎兽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发狂,带着我疯跑了几十里路,直到它力气耗尽摔进了泥潭里,摔下来时手肘就不小心擦到了一旁的石头。”
景容与俊雅的眉微动,“以你的能力,要制服一只狮虎兽应该轻而易举。”
“我这不是怕伤到它吗?你知道的,狮虎兽培育有多不容易,我们国家成年的狮虎兽就这么一只,万一伤到它,我就是罪人了。”
“嗯。”
林野探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好了,别不高兴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景容与抬头,与她视线相接,低沉声线喑哑性感,“这话……你以前也说过。”
“是吗?”林野干笑,打哈哈,“那我再说一遍,这次肯定能记住了。”
“嗯。”
没多久,章慧就带着医生护士过来了。
——
叶深刚停好车,正准备去找他家四爷会合,结果就见他家四爷冷着一张帅气逼人的酷脸从电梯里走出来。
这什么情况?夫人不是受伤了吗?以他家四爷爱妻如命的性格,怎么会不待在病房陪夫人,而是这么快就离开?这不符合常理啊。
而且看他那张阴沉得好像马上要去毁天灭地的脸,越看越不对劲?
难不成夫人她……没了?
呸呸呸!
他这乌鸦嘴,猜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他自己没了,夫人都不可能出事!
不敢再胡思乱想,他急步跑过去,“四爷,你有东西落车里了吗?车钥匙给我,我去替你拿?”
听到他的声音,景容与猛地停下了脚步,那停顿的动作特别突兀,就好像他刚刚是灵魂出窍的状态,现在终于回了神。
这……
叶深心里‘咯噔’一声,再次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
“……四爷,你怎么了?是夫人她……”
他问的十分小心翼翼,就怕声音稍大一点会触动四爷敏感的神经,他跟了四爷那么久,但像今天这样的四爷他也是第一次见,迷茫,彷徨,无助,仿佛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但同时也充满了攻击性,那蠢蠢欲动的毁灭欲就好像一把把锋利的剑,随时都可能择人而噬。
那种紧绷凝滞的感觉,连空气都被抽空的感觉,让叶深都不由自主地汗毛倒竖。
“小野她没事。”景容与沉声开口,这话与其是在告诉叶深,更不如说是在劝慰他自己。
他深吸了一口气,周身的锋芒冷锐尽数收敛,俊脸恢复冰冷淡漠,好像之前他的异常都是叶深眼花做梦了一般。
“送我回夙景园。”
“是。”叶深点头。
虽然他心里好奇到抓心挠肝,很想问问夫人到底怎么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四爷变成这样。
但做了那么多年的特助,他不至于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这时候他需要做的就是沉默,尽可能别去触四爷的眉头。
所以只能暂时把疑惑压在心头。
——
夙景园的夜静得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黑暗中,景容与独自坐在他和林野卧室的大床上,微风吹起窗帘,带进来一片熠熠星光。
“……”
“……”
时光是海,沉默是金。
蔓延开去的是无声的怒火。
“又生气了?”
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藏不住的宠溺。
景容与动也没动一下,漆黑长睫下已经尽数化作暗金色的瞳孔在夜里如两颗美丽的宝石。
一道纤秀的身影像影子一样靠近他,然后贴在了他背上,水蛇般的双手则缠上了他的脖颈。
下一瞬,温烫的呼吸拂过他冰凉的脖颈,有湿热的触感滑过,留下细细密密的暖意与暧昧。
“宝贝儿,我这不是第一时间就来见你了吗?都顾不上隐藏自己,所以别生气了好不好?”
“……”
“……上次你不是想尝试那什么xx姿势吗?回头我一定好好配合你,好不好?”
“……”
“我错了,不该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你。”
“……”
“我说景容与,差不多就行了,傲娇太过分是要被太阳的。”
景容与呵呵冷笑:“是吗?那你倒是太阳我啊。”
“……你喜欢的果然是男人,你这个骗婚的死渣男!我要告诉我爸,他会让你的寄北集团天凉王破!以后你就跟着你爱的那些臭男人讨生活吧!”
景容与,“……”你这么戏精你爸知道吗?
“我不姓王。”
“……”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景容与冷着渣男音,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暗中某人狡黠闪亮的双眸,“医院里那个人又是谁?”
在医院见到那个‘林野’的第一眼,他就认出了她不是自己的老婆,虽然她们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说话的语气、声音,表情、动作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但假的就是假的,即便模仿得再像,即使外表上和林野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她也不是他爱的那个人,那个刻进了他骨子里、血液里、灵魂里的人。
他爱的人,是林野这个人,不是那张脸。
“你怎么认出我的?我认真观察过,她真的和我很像,甚至连耳后黑痣的大小和位置都分毫不差。”
既然医院里的那个是假的,此时趴在景容与身上的自然就是林野本野了。
“见到她第一眼我就知道了,只有和你在一起时我的心跳才会不受控制的加速。”他握住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像这样。”
林野感受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只有看到你,我心里的那朵花才会盛开。”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对我而言是不同的。”
“你不会知道,暗恋你的那几年,我内心的兵荒马乱。”
“我爱你,就像我想活着一样自然而然。”
景容与握紧她的手,暗金色的瞳孔迷离出忧郁的光,“所以小野,不要用这样的方式试探我,我会难受。”
林野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紧收了好几下,她不是个感性的人,再动听的情话也许还不如一个生物细胞来得吸引她,但此时此刻,听着男人黑暗中黯哑的嗓音,她竟有些鼻酸。
大概是因为说情话的这个人是景容与。
“……首先,我必须先解释一件事,我绝对没有试探你的意思。”她回握住他的手,“铃铛发狂后我虽然已经意识到了有人要搞鬼,当时事发突然,但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转明为暗的好机会。我实在懒得一直费心力去应付某些人层出不穷的阴谋。”
“我想着不如趁此机会一劳永逸。”
桃子说的没错,那个王雪娜确实有问题,这一点林野在见到王雪娜时就察觉到了,不是因为她表现异常,而是因为她感知不到她丝毫的情绪波动。
和面对景容与时一样。
如果不是确定王雪娜和景容与没有丁点相似之处的话,她可能会怀疑他又伪装成别人跑来见她。
但王雪娜不是景容与。
这件事就是最大的问题。
也许对她这个勉强算是异能的异能而言,景容与可能真的不是独一无二的,但她却不觉得打破这个平衡的会是这个王雪娜。
王雪娜的出现,更像一种做作的欲盖弥彰。
有人或许已经察觉到了她的能力,而他不想让她感知到王雪娜的情绪。
那为什么呢?那人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想引起她的注意?还是另有所图?
反正绝不会是派王雪娜来和景容与抢老婆的。
铃铛会发狂也在她的预料之中,王雪娜和铃铛就像一个圆,嵌合在一起解开了她的疑团。
王雪娜的异常就是为了让她感受不到她的情绪波动,好在她有所动作时不至于因此发现不对劲而提前警醒,离开铃铛的背。
他们要争取的只是那短短的几秒时间,让铃铛能带着她脱离众人的时间。
“……容与,我不是为了试探你,而是那个人太聪明了,他设计好了一切,连我的情绪,我的反应,我对铃铛的不忍都是他设计中的重要环节。”
铃铛受到刺激发狂,作为生物学家,林野立刻就分析出了铃铛当时的情况,如果她在那时候对铃铛动手,它会立刻暴毙。
想要保住它的命,她就不能有任何动作,只能等到它自己力量耗尽为止。
而铃铛跑过的区域里,等着她的是一片浓烈的金雾,那分明是用植物系特钡种制作而成的毒,还是一种连她都没见过的罕见品种。
“你中毒了?!”
听到这里,景容与的身体瞬间紧绷成了弓弦,当即就想起身去开灯,林野马上翻身把他压在了自己身下。
“别动,外面有人盯着。我没事,你忘了你给我吃了天星万载参了吗?虽然当时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反应,但很快我就没事了,我现在不就好端端在你身边吗?”
其实现在想起来她还有点心有余悸,要不是服用过天星万载参,她这回估计真的要九死一生,不过可以说明一件事,她曾经服用过天星万载参这件事,幕后那人很有可能并不知情。
也说明,天星万载参本不该出现在那个火山岩浆里。
虽然她说的肯定,但景容与依然不放心,手指放到她的手腕上开始给她探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