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倾向于前者。
因为他想起了当年那个黑袍人要他发下的誓言。
在心爱之人没对他表白之前，他绝对不能先表白，否则他心爱之人就会死无全尸。
他之前一直不太明白这个誓言到底有什么意义。
但将这些年发生过的事串联起来，联想他存在缺陷的基因，当初那人之所以逼他发下这个誓言，会不会就是要借着这个誓言抑制他因为基因缺陷而可能导致的性格扭曲。
这个誓言就像是一道枷锁，束缚住了他灵魂中毁灭欲的滋生。
因为不能主动向爱人表白，他如果想要获得对方的好感，就必须让自己变得优秀，并且保持冷静，而不是疯狂与撕裂。
他将自己的推论告诉林野。
他这么一说，林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有关创生族的情况我们了解得太少，但不管一个种族是否存在某种约定俗成或者血脉约束，那个人让你发这样的誓言确实多多少少有些有违逻辑。”
她坐正身体，秀眉微颦，语气严肃地和他展开分析：“这样，我们先推论那个黑袍人是对你抱有恶意的，是敌人。那么根据马斯洛动机理论，动机是促使个体发生行为的内在力量，无论是因为需要，还是因为刺激，他逼迫你发誓必然有动机支撑。”
“既然他是敌人，那么导向的目的必然不可能是为了你好。由此推论，就得出两个可能性。”
“一，这个誓言只是一个玩笑，他单纯就是为了不想让你顺顺利利得到心爱的女人。说实话，幼稚园小朋友都不可能想出这么蹩脚的整人方式，何况你当时还是个小屁孩，所以这个可能性基本上是可以排除的。”
“那么在对方是敌人这个前提下，就只剩下另外一个可能，这个誓言本身是与事实相悖的，一旦你照做，让你心爱的我先向你告白，暴毙而亡的那个人会是你。”
说到这里，她黑亮的水眸里闪着戏谑，摸了摸他的脸，又啾了一下他的红唇，笑嘻嘻说道：“但你现在活得好好的，所以这个可能性也被排除了。”
“好了，现在我们基本可以确定那个黑袍人是友军了，同样根据动机理论，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可能性比较多，大致可以分为四种。”
她竖起一根手指：“一，考虑到友军可能比较喜欢逗弄小朋友，她只是单纯地和你开个玩笑，更进一步的是想借此考验一下你的心性，看看你能不能坚守住这个誓言。”
景容与挑了挑眉，听她继续道：“二，友军是出于不想自家大白菜被猪拱了的老父亲心理，不想你过早的谈恋爱，或许她已经早早就为你相中了未来的结婚对象。”
“……对自己都这么狠真的好吗？猪野。”景容与伸手捏住了她的猪鼻子。
“哼哼。”
林野愤怒拍到他作恶的手，“我还有三四没说完呢，严肃点！”
“……好，你继续。”
“三，就是你推测的这种情况，是出于你基因缺陷的各方面考虑。”
“四，这个誓言本身就是货真价实的种族约束，但我实在无法想象会有一个种族，必须是女方先向男方表白的，否则女方就会死。这也太奇葩了，更加违反了自然界物种对种族延续的天然防卫性，这种誓言最终导致的只会是种族灭绝。”
说了这么多，最后林野得出结论，“综上所述，当年救你的那个黑袍人是友军，她逼你发誓言就是为了你好。”
景容与点了点头：“那你觉得她会是南书吗？”
“嗯，她是你母亲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
他们不清楚当年南书为何会不告而别，但她肯定是深爱着景容与的。
“可惜这次没能逮住陆南，他一定清楚你母亲的事。”林野不无遗憾地说。
陆南虽然是以于明的身份接近的她，但却并不打算让她认为他就是于明，在他们双方博弈时，他一直在不着痕迹地引导自己将她想象成南书。
所以他肯定是知道并了解南书这个人的。
可惜最后还是让人给跑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
景容与安慰道：“没事，只要我母亲还活着，我们早晚会相见。”
“至于陆南，我们早晚能揪出他的尾巴，叶深他们在他之前带你过去的那个秘密实验室里找到了一些资料，发现他这些年一直在从事一些危险买卖，和国外的几个家族势力存在联系，顺着这条线调查应该会有所发现。”
“还有，他逃跑的秘道入口他们也找到了，不过秘道里装了自毁装置，想要挖出来需要一段时间。”
“那个露娜也失去了踪迹，不过我已经派人盯住了谢栖桐。”
林野点了点头，有关秘密实验室的搜查工作，叶深也会向自己汇报，所以具体什么情况她都清楚，谢栖桐倒确实是一个十分关键的切入点，以露娜对谢栖桐那种疯狂迷恋的程度，她绝不可能就这样彻底消失在他世界里。
“法勒家族有问题吗？”
林野可没忘记当初陆南利用赫尔曼.法勒来钓鱼执法的事。
景容与摇了摇头：“虽然当年法勒家族也参与了地下城的首次探索，但因为当时的法勒家主是个莽夫，他们当年探查的收获早就被其他家族或势力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林野一点也不意外听到这个答案。
以她和陆南交手过后得出的经验教训推断，赫尔曼.法勒最多也就是个可以被随意抛弃的鱼饵。
就是不知道当初他戴在脖子上的月羌笛是不是真的？
对月羌笛，她的兴趣也很大。
她有预感，只要拿到完整的月羌笛，那么一切秘密都将拨云见雾。
“对了，明天我要去一趟上京。”景容与突然说。
林野显然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件事，诧异抬眸，“老爷子传唤还是工作？”
“老爷子。”景容与也跟着她一起随口称呼自家老父亲，虽然老父亲他现在一点也不老。
“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林野不得不多问两句，这时间分明就是多事之秋，她公公突然传唤景容与回去，怎么瞧着都有些山雨欲来的感觉。
“是发生了一些小事，”景容与神色冷淡，“景轶时被人暗杀了。”
林野诧异挑眉，“怎么回事？死了吗？”
对景轶时景轶之这对兄弟，林野的好感约等于零。
没彻底归零那都是看在老爷爷面子上。
“这阵子不是全球贸易峰会吗，景轶时也过去凑热闹了，然后别人都没事，就他遭遇了一波小规模袭击，要不是特勤部的人反应及时，这会儿回国的就不是只是腹部中弹的景轶之，而是一具叫景轶之的尸体了。”
景容与的语气也十分凉薄，仿佛说的那人不是他大哥，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怎么觉得这事情发生的有些过于巧合了？”
照景容与所言，那她被替换和景轶之遇袭这两件事几乎是前后脚发生。
如果真的有关联，那景轶之兄弟在这件事里又会起着什么作用呢？
景容与也想到了。
“你放心，我会小心的，保证不会着了某些老鼠的道。”正是因为有所怀疑，他才不得不回去，总不能放着老父亲独自面对那些阴沟里的老鼠吧。
林野也有些担心公公，“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你忘了自己累得半层楼高的工作了？”景容与当然也希望能和媳妇双宿双飞，但他更知道她是个责任心很重的人，不可能放着工作不理会。
何况上京那边也没严重到需要他们夫妻俩都出马的地步，小老鼠蹦跶得再厉害，那始终也只是小老鼠，再不济几包毒鼠强也就搞定了。
就算他不过去，他的老父亲其实也是能搞定的，但为人子，既然老父亲都召唤了，他还是得过去尽尽孝的。
“放心吧，我爸他其实就是想我了，我过去也就是单纯看看戏。”
林野想到自家公公年纪轻轻远走他乡，还能凭一己之力在异国他乡捣鼓出琉璃宫那样一个无人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也安心了。
“那你顺便去看看洛……我爸和外公，关于我差点被沐兮安给替换的事你也跟他们解释解释。”
被替换被绑架这事，林野还没告诉过洛昀舟和明廷，怕他们担心，然后又不管不顾飞过来找她。
不过这事他们早晚都会知道，何紫茵那边已经在调查赵安安死亡这事了，到时候警讯一发，迁出萝卜带出泥，即便普通民众不会知道事情的全貌，但洛昀舟和明廷那边必然会知道。
所以说还是要说的。
当然这种招骂的事必须不能由她自己上，所以只能让亲亲老公来承受怒火咯。
景容与知道她的小心思，心甘情愿地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对了，回春兰我已经培育出来了，你一起带去给他们，这两株的药效没有当初给公公那株好，但整株用完恢复二十年青春肯定没问题，我爸他现在还没满六十岁，暂时是不能服用的，他要是舍得，也可以送人。”
虽然林野还不习惯叫洛昀舟爸爸，但她已经在努力传达她对父亲的尊敬。
这两株回春兰是她知道身世后就开始抽时间培育的，近期才培育完成。
她可做不来厚此薄彼的漏风小棉袄，既然公公得了一株回春兰，她爸和外公怎么说也得给安排上。
还有舅舅和舅妈们。
不过一时间凑不齐那么多活体少时花，得等她有空亲自再去一趟格里姆空间才行。
反正舅舅舅妈们也还年轻，不着急。
“好。”
第二天景容与就飞去了上京。
林野也收起了休假的心情，开始化身陀螺忙得脚不沾地起来。
3月底，尚宁警局官博发布一则警讯，再次轰动了整个华国。
“尚宁警方在线v：#沐兮安自杀真相调查#近日，尚宁警局接到一名热心群众报案，指出沐兮安女士的死亡事件存在疑点，根据该群众提供的部分线索与证据，我们警局重启该案件调查。经过数日调查取证，案件取得了重大进展。
现已证实在#沐兮安自杀#案件中死亡的并非沐兮安女士，而是赵某，已确认死亡的沐兮安女士则仍然活着，现已作为犯罪嫌疑人被我司警方控制。因本案还存在诸多疑点，相关调查报告将陆续发布在尚宁市警方官网与尚宁警方在线v上。”
这条警讯一经发出，甚至都不需要渣浪暗箱操作，#沐兮安自杀另有隐情#分分钟霸占热搜c位。
“我去！这事真的还是假的？活久见？”
“楼上兄台用脑子想想再问，警方在线官博发布的能是假的吗？”
“沐兮安没死?死的另有其人？然后杀人的还是沐兮安本人？是这个意思吗？我去，我现在脑子一团乱麻，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这警讯说的模棱两可的，好着急啊。”
“看到这条警讯，我一下子想出了一本八十万字的悬疑小说。”
“离谱！离了大谱！死的人是谁都能搞错？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
“我有个亲戚在尚宁警局上班，我刚去和他打听了一些内幕消息，好像那个代替沐兮安死的女的曾经是沐兮安的替身，长得和她本来就有六七分相似，后来又被拉去整了容，就和沐兮安像了个十成十。他还说这案件猫腻特别多，真相比想象的还要复杂，他们局里现在都为这件案子在忙着呢。”
“楼上，警察是不能把案件调查情况外传的，你亲戚这是公然违反警队纪律。”
“放心，我亲戚不是警察，不存在违纪问题，但他和我说的这些绝对不是乱说的。”
“所以是真的咯？沐兮安找替身代替自己自杀？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好好的为什么要抹杀自己的存在，这说不通啊。”
“所以人家上面不是说了吗，这案件猫腻特别多，沐兮安肯定是为了某个不得不死遁的理由，才搞了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