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特劳黑着脸,看着这个明明成了阶下囚,却仿佛是坐在女皇宝座上的漂亮女人,神色阴沉莫名。
“看来你是真的不怕死!”
林野用鼻尖发出一声嗤笑,“不,你错了,我怕死。”
冷笑声中,空气里同时还有一声‘嘎达’的轻响,很轻很低,在空荡荡的地牢里微不可闻。
乐特劳一愣,似在意外她的回答。
“倒是没看出来,还以为你是个倔骨头。”他笑着,语气充满了鄙夷:“景容与的女人也不过如此。”
“你想活命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跪下来求我,舔我,说不定我还能网开一面。”
他看着林野,眼神恶毒。
林野也看着他,“看来天还没黑啊。”
这女人是在讽刺他在白日做梦吗?
“嘴巴别这么犟,对你没好处!”乐特劳恶狠狠地瞪着她。
“能别废话了吗?”林野神色未变,“说吧,绑架我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乐特劳抬了抬眼皮,“这还用得着问?我和景容与本来就只能活一个,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所以我绑架你们有什么问题吗?”
“你真当我和景容与是傻子啊?”林野毫不犹豫地怼了回去,“你和景容与是敌对关系没错,但他现在死了对你没有一丁点好处。”
地下城的情况特殊,景容与要是真没了,那地下城绝对会暴乱,这种情况根本就不是乐特劳能摆平的。
林野了解过乐特劳这个人。
这人倒不是真的傻,但他徒有野心和傲慢,却缺少一点魄力,小打小闹他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一旦涉及到重大事件,就会忍不住畏首畏尾,顾忌这个顾忌那个。
总之他只能做个守成者,却做不了开拓者。
简而言之就不是个能开疆扩土干大事的角色。
要不然也不能被景容与逼得上蹿下跳,却又拿他毫无办法。
所以乐特劳憎恨景容与是真的,想从他手中夺回对地下城的掌控权也是真的,不过要说他想让景容与死却绝对不可能。
而且林野很清楚,绑架他们这件事的背后绝对有陆南的影子。
“……为什么这么说?”乐特劳并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被分析透彻了,所以是真的疑惑林野为什么会这么确定。
“这么浅显的道理还问?他死了地下城会大乱,而你——”她勾着眼尾看着乐特劳:“没有解决这个麻烦的能力,甚至可能因为秩序混乱而被其他势力趁虚而入,从而导致你彻底失去对地下城的掌控。”
“所以只要你不犯蠢,就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杀了景容与。”
顿了顿,林野继续说道:“除非有人有能力帮你镇压,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这种明显就是引狼入室的事,你再不聪明也不可能做这种引狼拒虎的事。”
心里的想法被直白的挑明,乐特劳很不爽,但偏偏都被她说中了,这么一想更不爽了。
为了掩饰他内心的愤怒,他抬手用力鼓掌,眼神却十足十的阴郁暗沉,他盯着她,“那你觉得我绑你们过来干什么?”
“我又不是你,怎么知道你屁股里想放什么屁!这是我要问你的。”
“你这女人说话怎么这么粗俗?景容与怎么会喜欢你这种女人!”
“所以你连给景容与提鞋都不配啊。”
“啪!”
鞭子再次朝着林野甩过来,她没有做出闪避的动作,任由鞭身落在自己的身上。
皮开肉绽了却连眉毛也没动一下。
乐特劳皱眉,他还真没遇到过像林野这样软硬不吃的女人,被抽了这么多鞭愣是没反应,难不成是身体有什么毛病?
比如痛觉神经坏死什么的?
他眯了眯眼,“老子最后一次警告你,给老子说话小心点!”
林野嗤之以鼻,“我可没有你这样的老子。”
“……你很冷静,你就一点也不担心你老公的安全吗?”
林野黑瞳清澈郎朗,轻笑:“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担心的?”
“好!很好!”乐特劳拍拍手,又深吸了一口气,看眼下这情况下马威是不太可能了,那就说正事。
“你不是想知道陆南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吗?”
他点了点头,“没错,绑架你们这事确实是陆南干的。”
“陆南让你干什么?”林野丝毫不意外。
“他要你当年从地下城里拿走的东西。”
果然是冲着月羌笛来的。
月羌笛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值得陆南一而再再而三为了这东西设计她。
“只要你愿意拿出来,我们立刻就放你和景容与安全回去,绝对不会伤你半分毫毛。”
“我倒是很好奇陆南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同意给他做走狗的?”
乐特劳却没再变脸,而是目光犀利冷锐地注视着林野,“这一次你没否认,所以你承认了那东西确实就在你手里!”
他这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没错,当年我破解了三千通天柱,确实从里面拿到了一件东西。”
乐特劳的瞳孔快速收缩了好几下,眸色微不可查的变了变,他急切地追问:“说!你把那东西放在哪里了?”
“想知道?”
“快说!否则我立刻就杀了你!”他显得十分急迫,站起身靠近林野身边。
林野耸了耸肩,随意地说:“扔了。”
“什么?!扔了!”乐特劳尖叫,声音尖锐到破了嗓,像被人掐住了命运的喉舌。
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你在骗我!好端端地你为什么要把那东西扔掉?”
“没骗你,我也不是故意要把它扔掉。”
林野接着说道:“你们调查过我,所以应该很清楚我就是mia的魔王,三年前我们小队第一次进入格里姆2区,当时我和我的同伴不小心陷进了沼泽中,那东西就是在那时候遗失的。”
提到当年那场意外,林野的心情染上了阴郁。
正是那个时候,mia失去了一名成员,他年轻的生命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一天,甚至他们连尸体都没办法取回,那里成为了他的墓地。
这是林野一生最惨痛的回忆,也让她意识到了自己还不够强大。
“不可能!你在骗人!”
乐特劳不想相信,猩红着眼似要疯魔。
林野耸了耸肩,“爱信不信,这就是事实。”
“看你恼怒成这样,怎么了?那东西对你们这么重要吗?”
“废话!”
乐特劳下意识应道,语气很不好,充满了怒气,他虽然不想相信林野所谓的扔了的说法,但见她说的言之凿凿,又忍不住怀疑。
如果那东西真的掉进了格里姆空间的沼泽里,那几乎意味着很难再找回。
这简直就是一件天大的噩耗。
林野低笑了一声,看着乐特劳的脸,“你不是乐特劳。”
她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仍处在震怒中的乐特劳猛然一怔,深蓝色的眼珠里快速闪过愕然,但很快就被他遮掩过去,他抬起头,露出茫然不解的表情,“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不是乐特劳是谁?”
“用不着掩饰。”林野笑笑,“你刚才暴露的已经够多了,再辩解也没用。”
“还记得我刚才问了你什么吗?我问你那东西对你们这么重要吗?你回答是废话,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并不是陆南要求你来找我要东西,你并不单单是他的合作对象,而是你本来就是陆南的人。”
她勾起漂亮的眼尾,“乐特劳再不济那都是地下城的掌权者之一,是古老世家的传人,他有他的骄傲,他会选择和别人合作,但却绝对不会成为别人的走狗。”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乐特劳在她眼里不是个东西,也不是能力出众的狠角色,但他能在景容与手里挣扎这么久,也绝对不可能去当别人的狗腿子。
就算陆南人格魅力强大也不可能,除非他有控制人心的能力。
但依她目前所掌控的情报显示,陆南并没有这个能力。
而且眼前这人虽然在极力压制自己的心情波动,让自己的情绪反应和乐特劳本人的性格相匹配,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但林野太明白一个人真正的情绪反应该是什么样的了。
越是刻意压抑,在她眼里就越是反常。
更何况,这人露出的破绽还不止这些。
综上所述,她可以肯定眼前的乐特劳并非乐特劳本人,而是由别人易容或整容的。
有沐兮安整容成她的先例在,再出现一个假的乐特劳就没什么好大惊小怪了。
“……”‘乐特劳’面无表情,一脸吃了大便的僵硬表情。
林野也不期待他的回应,湛亮如星辰的双眸望向站在乐特劳身旁的保镖,“你觉得我说的对吗?……陆南先生。”
空气就好像遭遇了超强冷锋袭击,冰冻感侵袭在场所有人。
“啪~啪~啪~”
好半晌过去,那看不到神情的保镖突然缓慢地鼓起了掌,一下接着一下,在沉寂的空间里显得沉重又突兀。
“不愧是lin!果然不容小觑啊。”
男人的声线低沉优雅,像是品质最好的巧克力每个音节似乎都在溢出丝滑甜蜜与性感。
林野注视着男人陌生的脸,笑得从容淡定:“彼此彼此。”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陆南用手托着下巴,一脸好奇之色。
林野朝着假乐特劳的方向努了努嘴,“当然是他告诉我的咯。”
假乐特劳顿时大惊失色,瞪着林野就好像她是要蓄意害他的女妖精,“主子,我没有!”
陆南当然知道他没有,两人对峙的场面他可是从头看到尾的。
他并没有理会激动辩解的‘乐特劳’,冰冷的眸子紧盯着林野,似在等待她为自己解惑。
“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找了一个对你奴性根深蒂固的人来扮演乐特劳。”林野也没有吊人胃口的意思,“你没注意到吗?每次当我提到你的名字时,他会下意识看你一眼,虽然这种反应被他尽力掩饰了,但他对你的敬畏之心却是掩饰不了的。”
这也是她确定此乐特劳非乐特劳的重要原因之一。
她佩服地看着陆南,“恭喜你,有这么一个忠诚的下属。”
这话不无讽刺。
对暴露的陆南而言,这么个下属显然并不会让他觉得高兴。
“……你对情绪感知的能力真让人羡慕啊。”陆南像是没听出她话语中的嘲讽,语带感慨。
他是真的羡慕。
林野不意外他会知道自己的能力。
从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可以看出,他一直都在防备她这种能力。
她说道:“人各有命,羡慕不来。”
真够油盐不进。
陆南眉心微蹙,“创生玉还在你手里吧?你刚才说它已经丢了其实是谎言吧?”
创生玉。
原来月羌笛真正的名字叫创生玉,这名字一听就知道和创生族有关。
林野眸色微冷,“何以见得?”
“感觉。”
“没想到陆先生居然还是个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这个词从林野嘴里出来,丝毫听不出褒义,反而带着无尽的讥诮与嘲讽。
陆南很平静,“林小姐,其实我对你和景先生都没有恶意,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而已。创生玉对你而言只是一个没有用的物件,既不能吃也不能花,你又何必为了它和我作对?”
这是硬的不行准备来软的啊?
可惜林野并不吃他这一套,何况谁说那个创生玉对她没用了?
忽悠人可不道德。
“你想拿回创生玉这件事我信,但你之前的所作所为可一点也不像对我们没恶意的样子。”
“是我手下人没把握好分寸尺度,引起了你的误会我很抱歉,上次见面你也感觉到了,我对你确实没有恶意。”
林野不置可否,“我很好奇那什么创生玉到底是什么?”
陆南拧眉,“如果我告诉你它,你是不是能把它还给我?”
还?
林野心中冷笑不已,陆南究竟是什么身份她不知道,但创生玉放置在通天柱中,只有解开那重重密码才能拿到它。
这说明什么。
说明无主之物有能者得之。
她特别想问他一句,“你叫它一声,它敢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