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旭日初升。
不同于往日的熙熙攘攘,今日的应天府街道显得分外安静。
“老李,吃酒去?”
“吃什么酒,今天都封城了,主干路全是官兵。”
“封城?要打仗了?”
“打个屁仗,老朱家藩王就藩,咱们这种平头百姓,错错日子吧!”
几道对话声从两侧民宅传来。
街头,一队队甲胄精良的士兵巍然站立。
今天是吴王就藩的大日子,应天府的主干路,早早的就被士兵清了场。
“哥,快来帮我收拾行李!”
外面风声鹤唳,皇宫春和殿内,身为主角的朱允熥反而懒洋洋的靠在床上。
看着忙前忙后的朱轩宁,他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无奈。
“妹子,听哥一句劝。”
“要什么,到杭州府直接买,咱轻装上阵,不好吗?”
朱允熥都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多少次劝朱轩宁,如今看来,好像并未有什么成效。
“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东西肯定是原先的好,快来帮我收拾!”
朱轩宁双手叉腰,气鼓鼓的站在朱允熥身前,据理力争。
“好,好,收拾,收拾。”
看着朱轩宁要掐上来的小手,朱允熥一个闪身躲开,只得起身道。
自家妹子,他也只能依着。
盏茶功夫,东西还没收拾完,倒是小四子先从外面小跑了进来。
“殿下,外面陈公公都等了半个时辰了!”
他有些小心的瞟了眼前忙的热火朝天的二位主子一眼,有些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哦?你早说啊!”
“妹子,我们快走吧!”
朱允熥眼神一亮,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哥,不能再收拾点吗?”
朱轩宁皱起眉头,有些恋恋不舍的看着屋内的小物件。
“妹子,陈公公可是大内总管,让他等久了,在皇爷爷面前告上一状,咱俩一起挨骂!”
朱允熥看了看大包小包的各种物件,有些口是心非的开口道。
什么陈公公曹公公倒是其次,这收拾东西也太磨人耐心了!
眼下陈公公来催,对朱允熥宛如雪中送炭。
“你哥都成藩王了,你害怕人偷了你东西不成?”
“晚点缺了,再差人回来取就是了。”
看朱轩宁依然犹豫不决,朱允熥只得再出言劝慰道。
朱轩宁有些不舍的点点头,勉强认同了朱允熥的观点。
出了春和殿,迎面就撞上了赶来的朱元璋。
“收拾好了?”
“回皇爷爷话,收拾好了。”
朱允熥毕恭毕敬,礼数做的十二分足。
只差一步就能天高任鸟飞,临门一脚,可别出什么岔子。
朱元璋点点头,也没再问什么,低头对陈公公嘱咐几句,便扭身离去了。
在转身瞬间,朱允熥不知道是不是眼花。
竟然在这个大明狠人脸上,捕捉到了一丝落寞。
褪去皇帝光环,朱元璋也不过是个年逾古稀的老人。
二十六个儿子挨个就藩,眼下孙子也开始离自己而去。
寻常人家的天伦之乐,子孙满堂,对他来说,多少有些遥远。
皇权,注定是一个人的道路。
华夏,最不缺的就是人手。
在一大帮太监宫女的忙活下,朱轩宁收拾的半屋子行囊,眨眼间都被安排到了马车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城,气势十足。
“权利,可真是个好东西。”
马车上,朱允熥看着早已被清场的应天府,颇有些感慨。
只要自己不是封建社会的被压榨方。
这古代,过的绝对比现代滋润。
还不等他感慨完,身后就传来了阵阵抽泣。
“妹子?”
朱允熥回头,有些手足无措。
“呜呜呜~”
“哥,我们还会回来吗?”
朱轩宁泪眼婆娑,小脸蛋上梨花带雨。
“傻丫头,又不是流放,怎么会回不来?”
朱允熥捏捏朱轩宁瓷娃娃一般的小脸蛋,弹了弹她的额头,宽慰道。
他是穿越者,本就对应天府毫无感情。
能离开皇宫这个牢笼,他的心情自然无比舒畅。
反倒是自己这个平日里不出宫的妹子,处处透露着不舍。
朱轩宁点点头,但泪水还是如断了线的风筝,掉个不停。
虽然她在皇宫中过的并不舒坦,真到了分别之际,心里还是分外感伤。
一行人皇恩浩荡,一路倒也顺畅。
打着皇家旗号,禁卫军开路,倒也没不开眼的拦路。
杭州府离应天本就不远,一路都是最高规格的行宫驿站,他们兄妹二人过的也颇为舒适。
不过三五日,就已经入了杭州府地界。
在杭州府没走多远,一路通畅的车队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朱允熥看了一眼还在酣睡的朱轩宁,掀开马车门帘,皱眉轻声道。
“殿下,有刁民拦路。”
“说是,说是要想愿...”
小四子慌慌张张的从最前面跑了过来,拱手道。
“想愿?”
朱允熥一怔。
自己这还没上任,怎么就有人来拦路了?
“是,一群农民说被官家骗了钱,正在前头跪着呢!”
小四子低头,毕恭毕敬的解释道。
“官家骗钱?哪里的官?”
朱允熥眉头皱的更深,有些头痛道。
“他们说是...是...”
小四子有些犹豫,说话也磕磕绊绊起来。
“你说就是了,没人怪罪你。”
朱允熥也发现了他的忌惮,大手一挥,大包大揽道。
“说是杭州府布政使大人。”
小四子沉默半晌,还是如实禀报。
“...”
一句话直接给朱允熥整沉默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自己左右不过是个藩王。
名义上地位很高,实权比起省长职位的布政使,那是大大不如。
“带他们过来。”
朱允熥一时也有些无奈,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倘若坐视不理,传回应天,被朱允炆加工一下。
自己就是肆意玩乐,无视民意。
要管,是藩王涉政,意图谋反。
左右都是天大的罪名。
小四子应了一声,扭身就往最前面跑去。
一会功夫,一行衣衫褴褛的民夫就被带到了朱允熥面前。
粗布麻鞋,头发也乱糟糟的。
别说农民了,说是流民朱允熥估计都信。
“你们,为何拦本王车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