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里,此刻静寂无声,落针可闻。
面对朱允熥的三连质问,圣女面色苍白,说不出一句话。
但眼神中的倔强,却没有丝毫退缩。
“我说了,我没有!”
面对眼前女子的矢口否认,朱允熥脸上满是嘲讽之色。
“怎么,只会否认吗?”
“你说没有,那你又从哪里得知天丛云剑的名字呢?”
面对朱允熥的逼问,圣女脸上也不由得透露出一丝无助。
有那么一瞬间,朱允熥也有些不忍。
逼问眼前宛如天仙般的女子,他的内心也有一股浓浓的负罪感。
转念想到外面林家村的残垣断壁,又想到村民们有些空洞的眼神,他终究还是狠下心来,并未有丝毫让步。
“够了!”
“这些,都不是圣女做的!”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长发中年人终于按捺不住,开口低吼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什么理由在这里伸张正义?”
“怎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批判别人吗?”
“你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吗?”
“你又有什么权利,用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审判?”
中年男子满脸愤怒,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刘叔,够了。”
“这些事情,没必要说给外人听。”
圣女面色苍白,出言阻止道。
“权利?”
“倭寇接连犯边,无数大明的子民白白牺牲。”
“多少卫所部队彻夜巡逻?”
“我有什么权利?”
“你又有什么权利让他们做你的替死鬼!”
朱允熥冷笑一声,分毫不让。
“这一切,都不是圣女做的。”
“你知道白莲教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她甚至为了这把该死的破剑,判出了白莲教。”
“你的怒火,还是留给那些真正的罪魁祸首吧。”
中年男子一声冷哼,冷冷道。
这下,倒轮到朱允熥愣住了。
听这个左使的语气,莫非罪魁祸首,真的另有其人?
“刘叔,送客吧。”
不待他再次发问,圣女却突然开口道。
已然是下了逐客令。
“今天,这件事情不解决,我是不会走的。”
朱允熥眼神微眯,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打算。
哪怕有隐情,他今天也要把这个事情解决了。
大明子民的血,不能白流!
“殿下这又是何必。”
圣女脸色惨白,有些无力道。
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以朱允熥目前的身份,哪怕带卫所兵给她神社封了,她也无能为力。
他要是不自己离去,在大明疆域上,自己一个小小的圣女,又能拿他怎么样?
“殿下手眼通天,何苦与我一个小女子为难。”
“我要的,是一个真相。”
朱允熥不为所动,淡淡道。
“暴力可能是更快的办法。”
“但我想要的,是给万千替白莲教流血挡枪大明子民,一个交待。”
他的身形瘦弱,在屋内众人的眼中,却又分外高大。
身居庙堂之上,握着权利这把利剑,却不仗势欺人。
倭寇犯边,为人民伸张正义。
身先士卒,甚至不惜堵上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藩王,就连她,也不禁为之动容。
“罢了。”
“你要真相,给你便是了。”
半晌,在激烈的内心天人交战后,圣女终究还是做出了妥协。
说出这句话,仿佛抽干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刘叔,把它拿出来吧。”
“是。”
左使深深的看了朱允熥一眼,扭身走入了隔间内。
再出来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长条状的匣子。
匣子通体漆黑,周身还刻着繁复的花纹。
匣子仿佛一个黑洞一般,只看一眼,心神意识就完全沉溺其中。
“这里面装的,就是天丛云剑?”
朱允熥心神微震,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
眼前的匣子,好古怪!
“正是。”
圣女苦笑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轻抚匣子外壳,仿佛还在做最后的犹豫。
朱允熥也并未打断。
只要能得知真相,能彻底解除倭寇犯边的隐患,他可以等。
片刻后,圣女终于下定了决心。
向前一步,咬咬牙,将匣子交到了朱允熥手中。
“这柄剑,就交给你了。”
“至于怎么处理,就是你的事情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好像被抽干了全身所有的力气,颓然的坐回了椅子上。
朱允熥轻抚匣身,看着有些繁复的小锁子,伸手就要打开。
“不可!”
一旁的左使见状,一个箭步上前,就要组织。
青龙眉头一皱,一个闪身,将左使的手牢牢的捏在手心。
任凭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前进分毫。
“什么意思?”
朱允熥眼神微眯,有些疑惑道。
“圣女都决定交予我了,怎么,你有意见?”
他眼中光芒闪烁,周身都透露出浓浓的威胁之意。
“并非如此。”
“这匣子,不可轻易打开。”
左使脸色涨红,数次挣扎未果,终究还是放下了前伸的手臂,开口解释道。
“不可轻易打开?”
“什么意思?”
朱允熥眉头一挑,有些不解道。
“这柄剑,是凶器。”
“凡是握住他的人,都会变得嗜血好战。”
“每逢它出鞘,必有血光之灾。”
“所以白莲教才专门托人打造了这么一个匣子,看似盛放,实则是封存。”
左使苦笑一声,语气中也带了几分无奈之色。
什么神兵宝物,都是外界谣传罢了。
白莲教如此慎重保管,反而引来越来越多人的觊觎。
从打捞到这柄剑的那天起,白莲教一直谨慎封锁消息。
纸包不知火,消息被倭国来的行商传回倭寇本土,方才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故。
“凶器?”
“血光之灾?”
朱允熥眉头微动,嘴角不由勾勒出一抹笑意。
有点意思。
倭国别的不行,搞这些神神叨叨的歪门邪道,还真是有一手。
有白莲教的前车之鉴,他自然也不会托大到直接打开。
将匣子交予青龙手中,他又转过身来。
“既然这柄剑是凶兵,那圣女为何不把他们还予倭寇?”
“反而还要带这柄剑叛出白莲教?”
处理完草雉剑的归属,他也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既然圣女不觊觎这柄剑的力量,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保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