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石行至诸位,谦逊一礼,朗声道:“诸位道友,请入座!”
话音未落,他单手摘下身上箬笠,轻轻抛出,那箬笠随即悠悠飘至场中,放出柔和的绿光来。
那绿光中带有浓厚的生机,将这高空之上,严冬之时的寒意尽数驱散。众人虽然都已不避寒暑,但是如今此处空间变得早春般温和,仍是倍感舒适。
丘石并指一点,箬笠上条条竹箨起,恰是三十余根,绕着场中旋转几息,随即如离弦之箭一般射至众人身旁,没入地面。
方临默然环视四周,见不少人面上皆有惊色,知道他们预先防备这一手,却都没能反应过来,将竹箨拦下。
他微眯双眼看着上首的丘石,眼中一点异色闪过,不偏不倚的撞上了丘石的目光。
两道澄澈的目光交接,丘石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随即便主动将视线转开。
他并指随意一扫,桌上酒杯眨眼之间便飞入他手,速度虽快,却不见一滴酒液洒落。举杯遥祝,
“诸位,请!”
话音未落,只见那竹箨戳出的一个个小洞中,一点盎然绿意从中窜出,瞬息之间便长作纤细清秀一根修竹,其高不过六尺。
又一眨眼,那竹子恍惚化作二八佳人,身着一抹翠绿衣群,面容清雅,素指纤纤,动作整齐的为众人斟了一盏素酒。
众人自然对着神奇手段赞叹不已,纷纷心悦诚服,起身举杯,
“道友请!”
“诸位请坐,”丘石见了,面露和善笑意,自己却没有落座,而是踱步有到了众人中央。
双手虚划向内一收,秀美侍女重新化作竹箨,又变作道道绿光,凝聚成原本的箬笠模样,落在丘石座上。
“在下不才,忝借宗门声誉,邀众位在此一聚。诸位道友能赏在下薄面拔冗而来,丘石不胜荣幸!”
说罢,丘石又是一礼,众人亦是起身回礼。
他摆手请众人坐下,继续道:“我等相聚此处,皆为两日之后出世的坠龙山秘境。为此,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
“人说大道争锋,我辈修士截大道之一粟,悟天人之妙理,是与天争命,亦是与人争命。修行如逆水行舟,不争则无进,无进则退,此次秘境现世,同样如此。”
“但须知天道贵生!”丘石眼睛微微眯起,露出危险的光来,声音也高了几分,“诸位皆是修道种子,十余年二十余年来日夜不掇,未尝有一刻稍歇,但道途漫漫,也只是刚刚学步的幼儿。诸位皆是前途无量之人,我想谁也不想折在这里。”
“我欲与诸位订君子之约,坠龙秘境之中,但争自己机缘,不伤他人性命,如有违背,众人共讨之。”
“诸位道友,意下如何?”
方临四顾周围,见众人面上皆无惊讶之色,显然是事先都已经知晓誓言内容,并且答应下来。他虽然事先不知,但也猜出此次法会意在友善,所以并不意外。
于是,方临众人尽皆起身,握拳于上,朗声道:
“但争自己机缘,不伤他人性命,我等皆愿遵守,如有违背,请以天雷亟身!”
云端丘石亦立此誓,随即哈哈大笑,挥手召来酒杯,“诸位,请畅饮!”
一杯引下,场面随之不复严肃,众人皆是谈笑起来。
丘石却没有回到主位,而是走至方临身边。
最先动作的不是在座几人,而是虚成那只玄猫,它一见丘石靠近,立刻将四肢放在身下,乖巧的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方临主动起身,拱手道:“道友幻术玄妙非常,方临佩服不已!”
“方道友谬赞了,要我说,你一眼即从中挣脱而出,才当得起这一声手段玄妙!”
“我哪里有那样的本事,直到道友以箬笠化作竹箨飞来,这才侥幸看出一点端倪。”方临没有沉醉在丘石的吹捧中,仍然心中清明,“若是你我是是在阵前相遇,方临早已身首分离了。”
他的话全部出自真心。
事实上,打自丘石出现的那一刹那,他的幻术就已经开始悄然生效,麻痹了众人的感知与反应。要不然,岂会没有一个人拦下那突然而来的竹箨,也没有一个人对这样无礼的行为提出异议。
丘石是上上乘道基,又是首徒,道法玄奇不假,但也没有到能碾压在场三十余名大派嫡传弟子的地步。
方临也是因此察觉到不对,以梦界气运护持身躯,运用其洞彻虚妄之能,挣脱出来。
“道友过谦了,”丘石摇了摇头,眼中精光四射,“能轻易破除我的法术,足可见道友不凡之处,这也是令我佩服的缘由。”
一旁的虚成适时补充:“在场的众人,没看出自己身中幻术的才是少数,但其中能将其破除的,唯道友一人而已!”
几人继续寒暄几句,丘石随即起身离开,去了别处。
那玄猫第一个反应,如同劫后余生般的叫了一声,又慵懒地舒展一下身子,随即跳下案几,不知去哪了。
虚成见状,大为气愤,却也对它无能为力,只是恨恨地叫道:“通幽,你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通幽头也不回,只是喵了一声,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景露一旁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掩嘴轻笑,“你要是不想要它了,不如送给我,我恰巧对它喜爱得紧。”
“那我怎么舍得!”
通幽毛色黑中透红,双眼凌厉,身上灵韵浓郁异常,是最为罕见的玄猫灵兽,有辟鬼驱邪,降妖除魔之能。况且其是虚成父母所赠,打出生起便一直相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送出去。
当然,景露的讨要,也只是个玩笑。
众人吃吃喝喝,又是谈玄说法,转眼便是三个时辰过去,时至酉时初刻,天色已暗,场面却不见丝毫冰冷,仍是热闹非常。
丘石此时早已回转主位,意气风发的站起身来,“诸位,光是清谈,也是无聊,不若各自演法,以助佳宴之乐,如何!”
“是极是极!”
“正该如此!”
众人复合,又是一阵喧闹,最终决定抽签决定顺序,而这第一签,正是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