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大潮未到已起风波
最后,钱谦益一行人,被带到了占鳌塔的最高处。
这一层,没有了楼梯,四面通透。站在塔上,钱塘美景,尽收眼底。
确实有一番好景致!
与其他层不同,这里,只摆了一桌,里面坐着的官员大概有七八位。这些官员身上的官服不是紫色,就是红色。
众人一见到钱谦益,都站起身,表示欢迎。
“哎呀,钱大人!你来到海宁怎么也不说一声啊!”
“就是啊,知道的人说你是清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屋里呢。”
“哈哈哈就是就是,钱大人,坐!请上座!”
众人微笑,场面温和,与其说是寒暄,更类似于一种平级官员的嬉笑。
按道理来说,钱谦益现在是军机处中堂,内阁首辅,还是太子的老师。以他的这种身份,若有官员没有下摆行礼,那也都是皇亲国戚了。
钱谦益这个政治老油条,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轻易动怒。当然也不会给这些人,做实了被藐视的话头。
“哎呀,众位同僚太客气了!哈哈,钱某只不过是听说这钱塘潮十分壮观,凑巧又是8月18,便来此观潮。大家看,我连官服都没有穿,何来清高一说?”
钱谦益的话,很明白,那就是这次我是以私人身份来观潮的,并不是什么官员。
座下的几个官员相互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个老家伙确实不简单。
这是,一个官员起身道。
“丞相说话太客气了,您龙形虎步,到哪里都,是犹如这钱塘大潮一般轰轰烈烈!”
“哈哈哈!”钱谦益大笑,笑容中似乎有了一些放肆。
听到这样的笑声,那人偷偷回身瞟了一下在座的几个官员,那些官员的嘴角都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这微笑,透出了一丝寒意。
“这位年兄啊,你这话要是敢在皇帝面前说,你是想害死我呀,还是你自己觉得这玩笑十分好笑啊?”
那官员听了,眉头紧蹙,他的眼神中透出一丝怒气。
钱谦益依然是玩笑的语气说道:“龙行虎步,轰轰烈烈,哈哈,如此词句,我老钱可承受不了。这位年兄,身居何职?”
听到钱谦益,要打听这人的身份,一旁浙江布政使赵松年,赶紧起身道。
“钱大人直率洒脱,知吾辈之楷模。”
这句话一来是打马虎眼,二来告诉钱谦益,不要和这些低级的官员纠缠。
钱谦益道:“楷模不敢当,钱某与在座大人一样,平日里一心为朝廷出力,难得今日清闲。来我们一起遥祝陛下龙体康健。”
老油条就是老油条,说出的话看似工整,但实际逻辑混乱,天上一脚地下一脚,让人琢磨不透。
此时,在场之人都已经明白了,今天是江南的官场,要对这钱谦益来一个下马威。
在座之人,都是政治老流氓,阴损的很,每一句,都是暗藏毒针。稍有不慎,就会着了他们的道。
以前,温体仁就是用这样的办法,让很多官员就范。
接着,便有赵松年,为钱谦益介绍在座的官员。
这些官员里有通判,有知州,有盐道,总之,都是江浙一带的实权人物。
钱谦益也将于保、提督朱华梅还有释衍,向在座之人一一介绍。
众人听到这三人的名字,也都十分惊讶。这几个人的分量,他们当然都是知道的。只不过是因为于保等人,他们还没有机会见过。
而朱佑俭,这个皇帝,躲在身材高大的吴六奇、施琅的身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众人落座之后,赵松年便对钱谦益说道。
“钱相,自从去年一别,我看您的精神好多了!”
“多谢赵大人,哈哈,这多亏是陛下洪恩和信任,让我可以重新回到朝廷。这人,就是不能闲着,只要忙起来,精神自然会好。”
“当然,温相就多次和我说,钱大人刚毅果敢,坚如磐石。”
这个温体仁与钱谦益是死地,当年两人在朝堂上相互绞杀。整个朝堂都很清楚,现在赵松年,又提温体仁三个字,无法是想恶心钱谦益。
“哈哈哈!赵大人,你不会温相的得意门生呀,那我们第2杯酒就遥祝文忠公泉下有知。”
说完钱谦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爽朗大笑。
“哼!”
这时,一个青年站了起来。
“钱大人,莫非是在讥笑我父亲?”
“这位是?”钱谦益问道。
赵松年道:“这位是温相之子,现任应天中书舍人,温侃。”
钱谦益听了,面带愠色,说道:“这位温大人,你一个中书舍人怎么了如此口吻,你是在问我吗?”
温侃道:“没错,我就是问你!既然你也说今天是私人身份,那么你就不是什么钱相。刚才你敬酒之时,分明是嘲笑我父已死,你如此这般,我定然要上书弹劾你!”
钱谦益听了,不怒反笑:“哈哈,原来如此。温大人正色正体,堪有乃父之风。就比如这挟私报复这种小人行径,你和你的家父就都不会做的。”
“你!”温侃站起身,用手指着怒道。
“家父为当时栋梁,就是陛下也经常夸赞家父小心谨慎,兢兢自持,遂绝私交,谢绝情面。你虽然是钱相,但也不能在众人面前中伤家父!”
说着,这温侃鼓着腮帮子,攥紧了拳头,似乎要与钱谦益搏命一番。而其他在座的众人,一个一个都用看热闹的眼神看着钱谦益,似乎这一切都是已经安排好的。
看到此情此景,朱佑俭知道,之前的崇祯皇帝给温体仁的评价过高,这就让那小子有了所谓的资本,敢与钱谦益论长短。
钱谦益也回头看向了朱佑俭,朱佑俭完全明白他的意思。
南迁之前,朱佑俭与钱谦益等人也议论过温体仁。从穿越者的角度,朱佑俭对于这个“崇祯遭瘟(温)”的说法,是非常认同的。
只不过是碍于没有机会,还来不及彻底给温体仁下一个定论。既然今天温体仁的儿子撞了上来,那就只能怪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