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奉天殿出来,跟着朱标回文华殿的半道上,朱雄英想到方才发生的事儿,有些不解的问:
“父亲,那些侯爵...皇爷爷只不过骂了他们几句,他们为什么要害怕成那个样子...我看很多都要瘫在地上了,话都说不囫囵了...”
“他们不是军中的宿将吗?又是跟了皇爷爷半辈子,按理来讲他们不应如此才对”
“再者皇爷爷并没有杀他们的意思,他们应该也很清楚...”
“你是这么以为的?”朱标脸上浮现一丝莫名的笑容,接着说道:
“御下不是那么简单的,要是没有几分手段,连条狗都管不住,何况是人乎?”
尤其是对这些军中的滚刀肉,他们向来不怕死”
“嘿嘿...你皇爷爷他老人家心意高远、讳忌莫深”
“天下间没有一个人可以摸得准你皇爷爷的脾气,呃...你皇祖母除外”
“说着是驳斥,给咱爷俩磨磨刀,可要不是孤拦了一把,怕是...顾敬的头就掉在奉天殿了”
说着又有些面色不善的看着朱雄英:
“以后有事儿,自己多看、多学、多悟,别什么都问孤”
“孤是你爹,不是你养的老妈子!”
朱雄英撇撇嘴,才问两句就不乐意了,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正想着突然看见文华殿门前跪着一个人,扭头有些好奇的看着朱标:
“那不是顾敬吗?他不走在这干嘛?”
朱标没说话,走过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看他双腿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也不知道是跪的还是吓得,微微一皱眉头:
“滚进来吧”
顾敬跟在朱标和朱雄英走到了文华殿的偏书房,直接一头磕在地上:
“太子爷慈悲...”
朱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故做不解的问道:
“父皇的旨意你没听见?你不回家拾掇拾掇,明儿个一早来当差,赖在孤这不走算是怎么回事?”
朱雄英撇撇嘴:
说的跟真的一样,心思可真是黑透了...
被分到东宫当门卫,老爷子摆明了就是把这个人交给你处置。
顾敬真要是不先来你这拜拜码头,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咧着嘴回家了,明儿个你就得给人家穿小鞋...
“太子爷,臣一时猪油蒙了心,让陛下...”
“你好意思说!”朱标大怒,抓起砚台就扔了过去:
“为了强买人家的田,你竟然敢把人家吊起来抽鞭子!”
“更何况凤阳府的衙役去拿你的家丁,你还敢下令把衙役乱棍打出去!”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说着站起身戟指怒目着顾敬:
“你知道不知道!要不是你爹当年有救驾的功劳,你今儿个压根儿就走不出奉天殿!”
顾敬一身的墨汁,混合着汗水和泪水一齐淌落,显得格外的狼狈。
他看的清楚,是太子爷接过了皇上手中的刀,保了他一命,所以他很感恩。
可他现在除了猛个劲儿的磕头毫无办法:
“全靠太子爷护佑...”
“你猪油蒙了心!”说着朱标走到顾敬的面前,弯腰看着他:
“父皇委你镇抚金吾卫,对你那是何等的信任!”
“可你重任在身,不思自省自查、谨言慎行,还越发的荒唐了!”
说完又走向桌案,慢慢端起茶杯,语气放缓说道:
“你也不是不知道,侍卫上直军都是父皇的亲军,委你金吾卫,是父皇拿你当自己人...”
“走出去了,那就代表了皇上的颜面!”
“可你呢?在凤阳不说替他老人家脸上添光,还净摸黑!你呀...”
“彩!”朱雄英心底暗喝一声:
朱标这话说的真漂亮,先是定个罪名,让你害怕!
又点出来领导其实一直在默默的关注你、培养你,让你感动!
最后再点出来你办的事儿对领导造成了十分不好的影响,让你羞愧!
这一套套的,和老爷子一紧一松,简直就是黄金搭档!
果不其然,这会儿听了朱标的话,顾敬嚎啕大哭:
“臣辜负圣恩,让陛下脸上蒙羞,臣有罪...臣十恶不赦啊......”
看着顾敬动情的样子,朱雄英不由撇撇嘴:
什么是一张嘴能说死人?这就是!
这会儿朱标正坐在桌案上写些什么,听到顾敬的哭声,心里暗暗点了点头:差不多了。
“唉”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顾敬,十分惆怅的说道:
“父皇也是气你不争气!”
“可话又说回来,事儿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你就甭想别的,在东宫好好的干”
“真成了材,才是对他老人家最好的报答!”
说到这,朱标冲顾敬摆摆手:
“好了,你起来吧”
“最近把外边儿的事情都放下,在东宫踏实干些时候”
“孤这的人你也不生,傅让、九江、邓铭(邓愈庶次子),跟着他们好好看看是怎么办差的,要多学,多悟”
“要把心收一收,好好的静一段日子”
顾敬今儿个别的事没干,净磕头了,这会儿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磕的咚咚响:
“是,太子殿下隆恩...臣,感激涕零”
“好了,你我君臣何必那么生分”朱标不为意的摆摆手:
“你上前来”
“是”顾敬用胳膊支撑着,慢慢的爬起身,有些踉跄的走到朱标的桌子前。
朱标拿起刚才写过的一张纸,轻轻吹了吹上面的墨痕,又满意的点了点头:
孤这书法...还有谁?
得意的想着,又拿起一块印章,轻轻的哈口气盖在了上面。
朱标作为太子,玺印自然是很多的,可他刚才拿的那一块,朱雄英瞅的十分清楚,就是个私印。
朱雄英却看的十分眼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红的却不是朱标手里的那块儿。
而是桌案上的另外几块庄严肃穆的宝玺,太子的政令都是这几块宝玺...
“这要是拿几块儿在空白纸上盖几个,有什么事儿了自己批个条,还有啥事儿干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