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21章(1 / 1)

“这帖子还是侯爷给的......”

“那就不用去了。”

赵凛在一愣之后,回答十分果断。

程玉酌同意点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

“我看你臂上的伤还有些反复,不如便道给你请大夫看伤,正好算个由头。”

赵凛见她想的这么周到,只觉好笑。

“不去就不去,用不着解释。”

程玉酌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翘着腿翻着书页,说起话来,一副霸王的派头。

她想,替身会不会模仿太子爷久了,多少有了几分太子的气势?

不过相较于让她闻风丧胆的太子,这位的态度好像还算能接受。

就像是奶狗静静,虽然也汪汪叫,却不觉得凶呢!

程玉酌想着静静,静静正好跑了出来,嘴里叼着一根麻绳,麻绳上拴着一个罐子,罐子被它拖得叮咚作响。

小棉子从后面追过来,“哎呦,我的狗大爷,怎么把牛乳罐子偷出来了?!”

静静一路把牛乳罐子拖到程玉酌脚下,扬着头朝程玉酌汪汪叫。

程玉酌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将静静抱了起来,跟赵凛说,“静静可跟你一样呢,也喜欢吃牛乳!过会煮了牛乳粥,让它跟你蹭些吧!”

这话一出,小棉子立刻顿住了脚步,去看赵凛的神色。

他心想,程姑姑可真行,又让太子爷跟狗子一个锅里吃饭!

赵凛看了一眼静静,又看了一眼挠着静静脑袋的程玉酌。

他说,“还是让狗子吃骨头吧。”

谁知道他这话刚说完,静静就汪汪的朝着他叫了起来,一副不满意的样子。

小棉子可真是咬了嘴唇。

太子爷金口玉言,说一不二,狗子居然敢反对!

可更让他咬唇的事情出现了。

他听见程玉酌道,“静静不愿意呢!就让他跟着蹭一点点吧!”

程姑姑居然替狗子说话!

她果然不知道对面是太子爷啊!

一国之本!

小棉子之所以没背过气去,是想知道太子爷什么反应。

赵凛也想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反应,他没有遇见过这种问题。

他看着被程玉酌洗的雪白的静静,还算一只讲究的狗子。

赵凛暗叹一声。

“好吧。”

小棉子把嘴唇咬疼了。

太子爷竟然亲口答应,和狗子在一个锅里吃饭!

而程玉酌一无所觉,笑嘻嘻地带着静静走了。

翌日,程玉酌没有去归宁侯府的花宴,不过还是让周常去说了一声。

她坐在廊下晒太阳,低着头细细密密地纳着鞋底,静静窝在她脚下呼呼大睡。

任太医来看了赵凛的伤势,长得很好,不需要再进行刮毒疗伤。

众人都松了口气。

赵凛简单处理了几件事情,继续坐在窗下看书。

程玉酌却听到桐桐在背三字经,她把桐桐叫过来一问,才知道桐桐哥哥听了她的话,真的开始教母亲和妹妹识字背书了。

刑春还有点不太好意思,“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记得住什么?尽闹笑话罢了!”

程玉酌说话不能这样讲,“识字就像认回家路,有的人可能一趟就记住了,有的人可能要走两三趟才能记住,走多了总是能记住的。”

她见眼下正好有些闲暇工作,叫了刑春和桐桐到自己廊下来,把学的字练一练。

程玉酌让刑春找了黑炭,看着两人在地上写。

静静跳来跳去,程玉酌把它抱在台阶上,让它老实看着。

刑春确实有点像她说的那样,记性不如桐桐。

她写了两个字,就写不出来了,很不好意思了,连道自己不行。

程玉酌连忙安慰她,“有的人读书识字快,有的人画画做诗快,这有什么?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她连声安慰着,刑春又继续写了起来,她在旁指点,刑春终于写得像样多了。

刑春额头上出了汗,她擦了额头,问程玉酌。

“姑姑在宫里是女官,自然要识字,可我们这些寻常妇人,认字也没什么大用处。”

程玉酌笑说,并非因为她是女官才要识字,而是因为识了字,才能做上女官。

“读书识字是本事,多懂一些,到了外面行走,也不会随便被别人欺负。”

程玉酌说起了自己小时候。

“我爹娘还在那会儿,我同妹妹、弟弟都是同一年岁启蒙的,虽然有一说法,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本事是长在自己身上的,受用的人还是你自己。”

刑春连连点头,不由问程玉酌。

“姑姑也是读书人家出身,怎么进宫做了宫人?”

本朝的宫人大多是寻常良家子,富裕些的人家,可不舍得女儿进宫为奴为婢。

程玉酌轻叹一声,“时运不济,家父被贬官西南边陲,病逝在了上任路上,母亲也没多久便去世了,我那舅父卖了我弟妹,让我顶了他的女儿进宫。”

刑春一听就来了火气,“怎么还有这样的舅父?!”

程玉酌摇摇头没有多言。

刑春见她不言,替她抱屈,半晌又问她。

“姑姑本是官家女,落到这般,可怨恨?”

程玉酌笑笑,“不怨是不可能,但怨了又有何用?好好活下去才是要紧的。”

她似是不想多言,叫了刑春和桐桐一起喝茶歇一歇。

赵凛在窗下看书,听着窗外传来的声音,书页被风吹翻了几页,也没在意。

“成彭。”

成彭立刻走了过来。

赵凛看着箬竹缝隙里影影绰绰的程玉酌三人,问他。

“程玉酌父亲被贬所为何事?”

“回爷,十三年前,程司珍之父任扬州仪真县知县,因治下一人写反诗而被牵连,贬官西南,病逝路上。”

写反诗的人并不是程玉酌的父亲,他只不过是因父母官的身份被牵连。

赵凛什么都没说,合起书,站了起来。

箬竹那边,程玉酌搬出了她的红泥小火炉,招呼着刑春和桐桐一起吃茶。

“是黑虎泉的水,咱们尝尝鲜。”

她果然如她所言,没有带着怨气活着。

赵凛却想到了他找了五年的那人。

程玉酌与她的性子,倒也有几分相像。

不知道许多年过去了,她是否也像程玉酌一般活得通透,抛去了许多迷惘。

*

归宁侯府,满园春花争奇斗艳。

归宁侯老夫人老夏氏看着满院子的客人,尤其特特看了一眼在贵妇人中游刃有余的红衣女子,转头问韩平宇。

“你可瞧见那红衣女子,那便是我跟你提起的女官秦玉紫,你以为如何?”

韩平宇早就看见了秦玉紫,却没看见自己亲自邀请的程玉酌。

一问之下才知道,程玉酌根本没来。

他不免心中有些憋闷,又听老夏氏继续道。

“那女子甚好,规矩礼数都不错,还能写会画的。听说她在宫中的师父正是尚服局的尚服,那可是当年太后娘娘提拔上来的人,在皇后娘娘脸前也颇有面子。秦玉紫本身出身不高,但贵在通着宫里贵人,能说的上话,你意下如何?”

老夏氏前后问了儿子两次,但却得到儿子不敢兴趣的答复。

“儿子续弦也要多考虑亭儿,能待亭儿好才是好。”

归宁侯膝下只有一女,是年仅五岁的韩亭。

老夏氏不以为意,“亭儿是姑娘家,况且有你我在,人家怎么会苛待她?”

她说着,见儿子还皱着眉头,有了个主意。

“先让她来给亭儿做教养,正好让亭儿亲近亲近,你也熟悉熟悉,可好?”

韩平宇听进了这话,却一下子想到了另外的人。

女儿这个年纪,确实该找个教养的人,若不是秦玉紫,而是程玉酌呢?

若是程玉酌来做教养姑姑,是不是也能通自己母亲熟识一番?

韩平宇有了这么个想法,莫名就坐不住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同大夏氏成亲多年,也从未有过这般感觉。

不仅没有这般,这些年与大夏氏冷冷淡淡,两人之间好像隔了厚厚的墙。

说不通,捅不破。

连带着对那些妾室同房也提不起兴致。

韩平宇曾见过旁人夫妻恩爱,琴瑟和谐,不能体会其中滋味。

可如今,好似湖面吹风、春潮涌动一般,他甚至连眼前这一杯茶都喝不完了。

韩平宇再坐不住了,寻了个借口走了,打马直奔程家小院而去。

*

程家,赵凛也被分到了黑虎泉的水泡出来的茶。

程玉酌泡了一壶龙井,茶叶不过寻常,用的这套茶具却有些意思。

是一套小儿戏水的粉彩,画中小儿嬉笑打骂栩栩如生。

他以为程玉酌这般娴静的性子,不会喜欢这些热闹的东西。

但一想到静静,好像也不奇怪。

程玉酌泡茶的手艺很是不错,同专司其职的宫女不相上下。

她没在宫里做过茶水活计,可见是为了自己享受。

赵凛暗觉好笑,程玉酌倒是同那些在宫中几十年的老嬷嬷一般,看多了也看淡了,不如享受眼下要紧。

可她也不过二十五岁,竟有这份淡然。

赵凛喝着茶,听着程玉酌教桐桐和刑春背三字经。

静静不好好听课,跑去竹林下捉老鼠。

春风从窗棂吹进来,再一次吹动了赵凛手边的书。

赵凛长舒了口气。

好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悠闲而静好的日子。

他享受着此刻,但成彭来报。

“归宁侯爷来了。”

赵凛的享受情绪卡了一下。

“他怎么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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