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仪,坤宁宫到了。”白烛在轿边轻轻出声,像是生怕惊扰了轿中的人儿似的。
送走景帝后不久,谢云湄便整理衣装往坤宁宫拜见皇后了。
坤宁宫庄重肃穆,金顶红门、琉璃对笼,格外辉煌夺目,宫婢们都衣着不凡,生的姿容美丽,见到来人也不会随意打量、交头接耳,规矩本分。
谢云湄方才撑着白烛的小臂下轿,就见坤宁宫走出一老妇,著一袭祥瑞云雁广袖绒绫对襟衣,梳着妇人发髻,髻上那支玉钗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珍昭仪金安。”禾娘行礼,十分恭敬,“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迎您入殿。”
“有劳。”谢云湄收回打量的目光,微微颔首,随即莲步轻移,越过几人踏进坤宁宫。
院中的宫女太监们见到她,--屈膝福礼,礼毕后便井然有序的做着手头上的活,不发一言。
一粉装女子梳着双丫髻立于正殿前,待谢云湄走近后,施施然行礼,“见过珍昭仪。”
“免。”谢云湄神色平平,细瞧着全然没有要见当朝皇后的紧张之感。
粉装女子恭敬非常,“皇后娘娘请您进殿受封。”
殿中一改华贵富丽,反而处处透著清雅精致,地上铺着的砖块都是嵌桃木的,别出心裁,可见主人花了心思。
谢云湄不曾打量四周,如今注意力都落在自己的足尖,不想出什么差错。
她身子弱,这一路颠簸已经让她有几分受不住,此时额头上已经出现了密密的细汗,更遑论背后那已经黏着身子的里衣了。
“谢氏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金康。”
谢云湄行跪拜大礼,双手交叠于头顶上,随着叩拜时弯腰的动作,将额头碰于右手手背之上,盈盈一福,落在众人眼中的便只有那姣好的面庞与婀娜的身段。
沈皇后的凤眸微微一眯,自谢云湄进殿那一刻,她的视线便移不开了,身子的她尚且如此,何况是正值盛年的景帝。
谢云湄自然也感受到了上首炽热的视线,她知道自己容貌不俗,即便不施粉黛,也是天人之容,艳绝冠世,毕竟她昭沛郡主的第一美人之称在东陵可是响当当的。
“感恩先帝遗德,昭沛郡主谢氏云湄,淑慎性成,雍和粹纯,即日起册为正二品昭仪,赐号“珍”,赐居华清宫,愿谢氏勤勉嘉顺,和睦宫闱,早日为皇家延绵后嗣。”
方才的粉装女子双手捧著昭仪宝印,
面容端肃,朗声宣读。
待她语毕,谢云湄再拜首,粉装女子将宝印双手奉上,她恭敬接下,递于身后的墨星,再拜倒:“谨遵皇后教诲。”
礼毕后,她身侧的白烛忙上前一步扶着她半边手肘,让她借力起身。
沈皇后不是蠢人,自然瞧见了眼前的人儿微微发白的脸蛋,不过该走的过场还得走,只是这镇南王府的金饽饽,谢氏嫡系的掌中娇,可不能在她的坤宁宫出什么岔子。
“芷月,快给昭仪赐座。”
“谢皇后娘娘。”谢云湄的礼数周全,初来乍到,她也不敢随着性子来,平白连累了母族。
沈皇后紧了紧暖炉,目光关切,“怎么如此憔悴,可是身边丫头不曾侍奉妥当?”
谢云湄颔首,“臣妾畏寒,自幼如此,不是什么要紧事。”
说话间,坤宁宫的宫女们开始更换茶盏点心,备给谢云湄的竟贴心不已,是一盏姜茶。
虽说姜茶暖身驱寒,但她身子虚,一向喝不得这样通络的东西,故而只浅酌了一口。
“快将那炭盆移到昭仪那儿去。”
沈皇后忽而一笑,眼神从那盏姜茶上移开,“本宫只想着拿姜茶给你暖身子,却忘了姜热,兴许与你平日服的汤药相克。”
谢云湄面露笑颜,“娘娘能为臣妾考虑,臣妾感激。”
其实皇后说是给谢云湄暖身子,本意只是想试探一下她的身子是否有传闻中的那般差劲罢了。
谢云湄借着吃果子的空隙神游,看样子这些日子景帝为了纳她入宫而破的例,的确让皇后感到危机了。
毕竟景帝不仅特许了以贵妃的仪制迎她进京,路上有威武双将护卫不说,还有礼部尚书亲典宝册,更是请出皇室最有威仪的沪蓉大长公主亲下镇南王府纳字点彩,可以说是乱了祖宗规矩。
沈皇后能容忍至今,也是不可小觑啊。
“娘娘国色天香,今日得以服侍近前,真是一大幸事。”谢云湄笑意盈盈,面上的灵动之色看得坤宁宫中的宫人们几乎移不开眼。
“你还奉承上本宫了,咱们也并非初次相见。”
皇后展颜,“宫中谁人不知,新入宫的珍昭仪可是东陵难得一见的美人。”
身边的宫人们仿佛是应和著皇后似的,都不约而同的掩面而笑。
“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瞧瞧,这不正是形容妹妹的吗。”
听此,谢云湄唇角的笑意一滞,瞬间又恢复如常,“臣妾哪里担得起这样的美誉。”
那两句可是常用来形容书中黛玉的话。
黛玉体弱薄命,又寄人篱下、爱而不得,最后抑郁而终,哪里算得上是好话。
“你若都担不得,东陵上下可就没人担得了。”沈皇后扬手,转移了话题,“晨定时,各宫姐妹都给你备了贺礼,见你迟迟未到,便都寄放在本宫这儿了。”
谢云湄闻言抬眸,对上皇后温和的目光,只见其中隐隐泛著凛人的光芒,是谢云湄暂时还参不透的。
片刻间思绪飞转,她定定神站起身来,徐徐一礼,“娘娘恕罪,臣妾早起突感不适,这才误了时辰。”
方才皇后那话中之意,明里暗里便是在说她晨间拿乔,劳后宫众妃嫔白等了一早上。
若是处理不当,恐怕明日整个皇宫都知道她珍昭仪未承宠便恃宠而骄了,虽说她也不在意这些闲言碎语。
沈皇后大方一笑,“本宫哪里是责怪你的意思,快些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谢云湄努力压下那心中的不适之感,缓缓坐下。
若非初来乍到,局势尚且不清晰,依她的性子哪里会恭敬至此。
“好了,先回宫中安置吧,明日咱们姐妹再好好叙话。”沈皇后眼神示意心腹芷月,也就是方才的粉装女子,“本宫再派遣几个宫人将贺礼给你送去华清宫,你安心回吧。”
谢云湄依言离开,她是一刻也不想同皇后虚与委蛇。虽然暂且还不知是敌是友。
待谢云湄匆匆离去后,沈皇后把玩着手中的并蒂水莲玉佩,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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