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摸不清头脑的模样,谢云湄愈发不满,面上也逐渐烦躁起来,她本来怀着孕心情就不爽快。
“谢国公的三子,不是本宫的三表哥吗?”谢云湄冷声,将景帝的威严学了个十成十,“难道婶母家那位庶出,也能配得上本宫的这句表哥?”
闻言,郑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嘴角僵硬的扯了扯,“自然不是。”
谢家三房嫡出的只有女儿,郑氏为了自己官夫人的位置坐稳当,便去妾室那里抱了个孩子养在自己膝下,成年那日便过继给了她。
若是算作郑氏所出,那这位庶子还真是在整个家族排行老三,那也就称得上是谢云湄的表哥了。
可惜,谢云湄从不吃这套,庶出便是庶出,虽非低人一等,但在真正的贵女眼中,就是抬不起颜面的。
就像靖王若非是太后所生,昔日镇北王也不会应了靖王的求娶。
“把你那些心思都收一收,若是谢家少爷真的有出息,来年开春揭榜便可窥见一二。”谢云湄淡淡道,“再娶个五六品官家出身的女儿,好好经营着便是了。”
谢云湄这话虽不中听,却也是推心置腹了,可看郑氏一闪而过的狠色,就知道她恐怕瞧不上那样人家出身的女儿做自己儿子的正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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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庶子就是庶子,谢家三爷也就官居四品罢了,自己也是个庶出,庶出说的难听些,再过几十年,镇北王走后,恐怕连个谢家旁系都攀不上。
正经的高官之女谁会将女儿许给这样的人家,更遑论世家贵女了,她们可能宁可去做谢云徽的妾。
谢云湄知道她听不进去,也不想与她多费口舌,“表哥要娶的是沈国公家的千金沈二小姐,谢家在汴京只有三叔,此事事关重大,婶母需告知叔父早做准备。”
“沈长芙?”郑氏捂住嘴,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居然是沈家的二小姐,沈长芙。”
郑氏心中嘀咕,这谢三郎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娶到沈家的人,还是沈长芙。
不过,她毕竟是一介妇人,眼皮子浅,“娘娘,国公爷娶儿媳妇,那也得接回咸阳去不是,我们谢府要准备什么。”谢云湄冷眼看去,就知道她是心疼兜里那那点子钱了,不愿为了谢三郎谋划。
“沈长芙不是寻常贵女,若是有分毫得罪,那便是雷霆震怒的事儿。”谢云湄漫不经心的觑了她一眼,“若是太后皇上怪罪下来,婶母经受得住便是。”
“臣妇会将娘娘的话传给老爷,如何决断还得看老爷的意思。”
谢云湄冷冷的收回视线,这不就是告诉她,若是有什么让沈家不满意的,那也是谢三爷没做妥,与郑氏一介妇人无关咯。
郑氏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眼前的谢云湄像是变了一个人,上位者的气质让她不寒而栗。
曾经的谢云湄,富贵有余,尊贵有余,端的是贵女的气派,肆意横行,让她那两个女儿喘不过气。
现在的谢云湄贵为皇妃,不知不觉中学到了景帝的为人处世,让她这个做长辈的都不敢轻易置喙。
“娘娘,安胎药端来了。”白烛自幼就在镇北王府长大,对这位郑氏的印象也不好。
见谢云湄有了送客的意思,便借着送药的借口打断了二人。
“又喝这苦巴巴的东西。”谢云湄鼻子拱起。
“一会儿皇上来了,可又要说娘娘您不乖乖喝药了,罚的还是奴婢。”白烛将碗往桌上一搁,“皇上一天要派公公来两回提醒您,您呐,就快喝了吧。”
郑氏听得主仆二人的谈话,眼睛一亮,整个人似乎都来了精神。
她这些日子总是听说景帝对这位昭仪有多么宠爱,尤其是在出巡的时候,几乎要当成珍宝呵护在手中了。
原本她还不信,可今日见连喝药这点小事也要景帝亲自耳提面命,就知道传闻不假。
谢云湄嗤之以鼻,身为谢家的媳妇,一府主母,听到这些情爱与荣华就两眼放光,也不知道当初祖父是怎么应下这门婚事的。
“婶母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郑氏眼珠子溜溜的转了一圈,清了清嗓子,身板都坐直了,“娘娘,臣妇进宫此番入宫还有一事。”
谢云湄不耐的啧了一声,往后轻轻一靠,“说吧。”
“臣妇膝下有两个女儿,星兰与星月都与娘娘一同长大,此次选秀,她们也想进宫为娘娘效力。”郑氏越说,声音越发激昂。
“呵。”谢云湄直接嗤笑出声,她郑眉月是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的。
郑氏被她的眼神震慑,颤着手拿起杯子,垂眸抿了一口。
“你当他景帝是因为本宫姓谢才宠爱本宫吗?”
谢云湄猛的拍桌,疾言厉色,“姓谢,只会让你在这里死的更快!”
郑氏欲意反驳,谢云湄直接堵住了她未出口的话。
“你若一意孤行,本宫也没办法,你只管将她们送进来,本宫就这样静静的等着你那两个女儿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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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被她讥讽,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脸上青白交加。
谢云湄无法理解她的想法,只觉得荒谬至极,真的会有母亲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将女儿推进火坑的吗?
“本宫这两位表妹也算得上小家碧玉,许配个官宦人家做个当家主母不好?偏巴巴的要将她们送进宫,宫中尚有皇后,再不济也有贵妃,为人妾室就如此快活?”
想当时在太后的慈宁宫,景帝的正妻终究是沈云舒,她再宠爱谢云湄,在人前也要与皇后并肩。
她连与景帝相视一眼的资格都无,景帝甚至不能回头看一眼她是否跟上了步伐,因为他的嫡妻皇后还在身边,他必须如此。
谢云湄想着,辛酸意泛出,竟隐隐感到小腹有一阵酸痛,不过痛楚不明显,转瞬即逝。
还有些话,谢云湄尚且不能言喻。
无论景帝是否动了真情,可是珠玉在前,景帝又怎会看得上同族出身的谢家姐妹呢。
而且,在后宫有谢云湄一天,只要镇北王和谢小将军不倒,景帝就会看在他们的份上给她脸面,更不可能去宠爱谢星兰姐妹了。
可明显这么简单的道理,郑氏却不明白,“娘娘话可不能这么说,皇上的妃嫔,哪里能是寻常府中妻妾能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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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湄见她油盐不进,也歇了劝说的心思,“二人初选过了?”
说到这儿,郑氏瞬间飘飘然,“可不是呢,不止是星兰星月,就连星雾可都过了初选呢。”
谢云湄冷笑,这郑氏可真是打了一手如意算盘。
谢星兰与谢星月是她所出也就罢了,谢星雾可是妾室所出,她竟也要拉上。
不过她可是听说了,谢星雾长相不俗,曾经在酒楼露面,连安郡王都对其赞赏有加,只是因为她是庶出,这才打消了念头。
“届时再说吧。”谢云湄淡淡道。
锦韵见状,适时出声道:“郑恭人,聊了这么许久,我们娘娘也累了,怀着身子的人辛苦,总是怠懒,想必恭人您也是知道的。”
郑氏笑容还停在脸上,措不及防一言,她忘了规矩直视著上首的谢云湄,愣了几秒,才道:“是臣妇没有考虑妥当。”
说著,她还顿了一顿,见谢云湄没有丝毫表示,面容一僵,干巴巴的又道:“那臣妇先告退了,娘娘好生养著吧。”
“锦韵,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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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宫前,郑氏还在骂骂咧咧,觉得谢云湄怠慢了她。
旁的命妇进宫一趟,出宫时都是大包小包往马车上带,只有她出宫时,无人相送也就罢了,连一匹布一个盏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