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此前，宇行天本有机会杀他，彻底终结这一世的至尊时代，却故意留他性命，莫缺此刻终于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历代至尊舍身铺路，皆是为了给后世至尊争一个破局的机会。
若是历代至尊所留手段被毁，后世哪怕出现再多至尊，最终也会如以前那些至尊一样，被天行宫抹杀。
而这次，天行宫放任莫缺寻到鹏祖法，找到之后，方才出手。
他们所图，便是想自莫缺这里，断掉历代至尊所留手段中的鹏祖一环。
“昔日那些至尊，先后踏上通天路，却都只为铺路而来，却无一人取先代至尊所留之物，是因为他们自知无法走通，取出先人之物，也终会毁于天行宫之手！”
“而这条通天路，为那些至尊开辟，不在天道之内，因此在这里，即便是天行宫之人，也无法强行取出那些至尊所留之物。”
“所以他们才想到借我之手，一一取得历代至尊所留，再行毁去！”
莫缺越是回想，心中便越是发寒。
若是让天行宫成功，后世哪怕再出十代，甚至百代至尊，都再难破碎天道定局，每一代的至尊，都会被天行宫轻易抹杀！
到时，破天道定局，万世无望！
而莫缺，将会成为亲手断送历代至尊，甚至后世万世之人破局机会的罪魁祸首，千古罪人！
“前辈，我该怎么办？”
得知天行宫意图，让莫缺进退两难。
若继续寻找其他至尊所留手段，他则很可能是在为天行宫引路，帮他们毁掉这条通天路上的一切，断掉后世所有至尊的希望。
而若不继续寻，他靠自己，亦难破天道定局，这一世亦无希望。
且后世之人也是如此，哪怕再有至尊到此，也将面临和莫缺一样的抉择。
寻前人法，容易为天行宫利用，若是不寻，靠一己之力，无疑又将重复历代至尊的路，也难破天道！
“欲破天道，历代至尊之力，缺一不可！”赤祖道：“若只靠一个至尊便能做到，历代至尊也不会先后牺牲，更不会费尽心思，为后世之人，开辟这条通天之路！”
莫缺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
可若继续寻那些至尊所留之路，他要承受的压力，难以想象。
若是失败，他便是亲手断掉后世所有希望的人，昔日历代至尊所做的一切牺牲，也都将因他一人，全部白费！
古有历代至尊，后有万世众生，过去与未来所有人的希望，都系于他一人的成败之上！
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独自一人，背负万古众生的命运，我知道你的压力！”
赤祖显然也知道莫缺要面临的事，叹道：“或许昔日至尊，无一人取走其他至尊所留之物，便是因为自觉过于沉重，无法背负！”
十代至尊，自第一代之后，每一代人踏上这条通天路，却都没有去寻先人所留之物。
似乎从一开始，每一代的至尊，便想的都只是为后人铺路，而不是靠着自己之力，背负所有人的希望，去破天道定局。
“百万年岁月，十大至尊，每一个都是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存在。”赤祖道：“但我却有种感觉，即便是与那些至尊相比，你也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莫缺怔住，不明所以，道：“还请前辈明示！”
赤祖道：“就如先前那几个禁忌所言，你虽为这一世的至尊，但无论是境界实力，亦或是所修之法，比起过往历代至尊，似乎都仍有不小的差距。”
莫缺哑然，的确从各个方面来看，他都比不上过往任何一代至尊。
“可你还是引来了至尊劫，成为了当世至尊！”赤祖又道：“这说明，你身上，存在着令天道都为之忌惮，甚至畏惧的地方！”
莫缺再次愣在原地。
赤祖前一番话，令他以为赤祖也对他不抱希望，可后面的话听来，似乎又并非此意。
“历代至尊，无一不是从天地亿万法则之中，领悟并创造出了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至尊法。”
“这种法则不属于天道任何法，可与天道并立，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他们皆是因为创出了至尊法，走出了自己的路，方才为天道所忌惮，降下至尊劫，成为当世至尊！”
赤祖一双眼睛在莫缺身上不断打量，目光闪动，似乎想要看出莫缺身上，有什么特殊之处。
“可你，既未创出属于自己的法，实力境界，也远远低于各代至尊，这说明你身上令天道畏惧之处，并非所修之法！”
听赤祖说到此处，莫缺也不禁想起，之前宇行天的弟子叶千秋，也曾说此事。
他没有至尊法，却能受天道忌惮，降下至尊劫，不是他潜力有多强，天资有多高，而仅仅是因为，他有一颗非凡的道心。
“上斩天地不公，下斩苍生祸乱！”莫缺下意识开口说道。
哪怕当年初入剑道，哪怕当时境界低微，但他却是敢于立下如此道心，从一开始便不畏天道，且修到今日，初心未改！
“还有一个异样之处！”赤祖又道：“我从未见过，接连两个时代的至尊，所修之法竟是相同。”
“当年修武道的盘古，未能破局，你虽继承了盘古之道，但天行宫当年已成功断过盘古之路，哪怕再有另一人以武道成至尊，他们也不至于太过忌惮。”
百万年岁月，十代至尊，每人所修，皆是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法，从未有过完全相同。
但莫缺和盘古，只相隔了一个至尊时代，二者却是同修一道，与过往所有至尊都不相同。
“所以我始终觉得，你的成败，不在于所修何法，也不在于是否强大，而是另有不凡之处！”
赤祖继续道：“你的路，或许与过往历代至尊都不相同，历代至尊无法做到的事，你，却未必没有希望做到！”
一番话说得莫缺久久未语，静心品味。
的确，从一开始，他受天道忌惮，降下至尊劫，就不是因为他开创了什么强大的法，触碰到了什么逆天之物。
仅仅是因为，他那敢于战天，甚至意图斩天道心。
这让他内心中的挣扎和迟疑渐渐平静，不再动摇，仿佛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此后所要走的路。